“那大师傅原先还不信,不肯开窑,我打了他一顿,你吴叔出来,又把人按到窑里又打了一顿,两人打摔了许多泥胚和瓷器,身上还被烫伤了不少地方,一直到如今身上都还没好全,后来有人见场面收拾不了,便报了官。”
“东家在府衙里面有人,将这大师傅赶走,又给你吴叔添了些银子,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这两头和稀泥的态度,倒也不怎么令人意外。
也难怪吴匠人虽然也是匠人,可却有自己的窑口,也能有余力来帮忙。
叶青釉点了点头,又捏了个尾巴高翘,看上去神气非常的小鸟茶宠。
叶守钱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突然道:
“那几年刚好是你生下来不久,你吴叔便很想让你做他儿媳妇,我那时候满心想着给你召婿,就给推了......今日随你吴叔来的便是他们家锡平哥儿,青儿有瞧见他吗?”
叶青釉正在捏茶宠的尾羽,听见这话一个控制住力道,将尾羽削去了大半——
这问题问的是有瞧见吗?
这怕不是问自家闺女有没有瞧上眼吧?!
叶青釉面无表情,顺手索性将尾羽揉瘪捏圆,直接安放到尾巴上:
“瞧见了,咋了?”
叶守钱揉泥搓胚一气呵成:
“他年前定了媳妇,就是咱隔壁的红丫头,我记得青儿平日里和那丫头玩的好.....咱得记得添妆,这吃酒咱们两家都熟,人情不能忘,可得去的。”
哦?
哦!!!
也是,又不是什么绝世的美人,也不是什么话本子,哪能出现一个男人就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叶青釉面对催婚的不耐还没生起一半,直接烟消云散,甚至还有点因为自己自恋而产生的害臊:
“春红姐好像是同我说过,原来他就是吴家的小子。”
龙泉地方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姓吴的人家不算少,加上姑娘家害羞,闲聊时也不会直接说起夫婿的姓名,所以原身虽然听过几耳朵,却是对不上号。
今日这么一听,很显然隔壁家那比叶青釉大上两岁多的春红姐,就是许给了这个吴家。
叶守钱点了点头,以极快的速度又做好一个普普通通的拉圆碗状泥胚,放在瓷架上:
“是,也算是个好姻缘,吴家人都老实肯干,锡平小子我也见过几次,都是闷声干活的人,红丫头嫁给他......指定比如今好些。”
难得见到叶守钱也有这么感慨的时候,于是叶青釉便在脑海里回想隔壁春红姐的情况——
亲娘早死,老爹前两个月又娶了个婆娘,后娘还带了一个闺女和一个儿子进门,一家子什么活计都交给春红做,从早干到晚。
可偏偏春红就是个实心眼,一家子的事儿不但料理的明明白白,利落勤快的紧,还心善。
偶尔叶青釉被黄氏苛刻责骂,饿着肚子躲在墙角哭的时候,她还会将叶青釉带回去,吃些她未婚夫婿送的小糕点.......
若是有人问白氏在哪里?
白氏也在偷着哭呢!
叶青釉无奈的叹一口气,将手上两只成双成对的鸳鸯茶宠放下:
“是这个理,春红姐可比那什么万把年没见过一次,一来就要刮咱们血汗钱添妆发嫁的人亲近。”
“不过也等咱们卖了这一炉窑先再说。”
如今两个人浑身上下,加起来可都摸不出十文铜板来,甚至还欠了四筐泥的人情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