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守钱的手伤没好。
叶青釉心中的谋算,都在那还未起炉的鸳鸯水盂之上,甚至还没有对父母言说。
金威如今如此看好他们一家三口,少不得有几分成面是因为曾经听得叶守钱能做出精品瓷器的面上,若是让他知道其实原来就是一团泡影,未必会选择合作。
甚至哪怕是叶青釉当面烧制出了瓷器,金威仍然选择合作,那被动的仍然是叶青釉一家。
他们一家子没有钱,能出的就只有一把子烧瓷的力气,那就意味着管账,售卖,注定与他们无关,毕竟什么事儿贪多贪足,便没了本意,也没了做瓷的时间。
换句话说,除了制瓷,其他的事儿,都得交到金威手中,卖出多少东西,卖出多少银子,计量赤字,他们一家子完全是两眼一摸瞎的状态,一概不知。
这和差雇的模式其实也差不了多少,或者说,和市面上九成压迫劳工的方法都差不了多少。
把头颅命脉送到别人手中的感觉,总是难受的。
所以一开始同人合作的路子,就是走不通的,今日无论是金威如何说,收下这十两银子,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叶青釉心中有所怀疑,脑子便清明的分外快,正要开口直白的拒绝,就听金威脸上略带古怪之意,说道:
“我先掏钱,准备在你们这儿买个瓷器,能是什么说不清的事儿?”
嗯?!
什么?
叶青釉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金威脸上的表情越发奇怪,指了指桌上那锭银子:
“我爹老了,心疼陪了自己半辈子的老烟壶不肯扔,往日里吸水烟的时候,那老木烟嘴总是扎嘴,金银过烟嘴又容易烫着人,我便想着给他换个瓷的,要顶顶漂亮那种......可市面上没有人做。”
这倒是老实话,毕竟那天叶青釉上街的时候,看到最多的瓷器,也是四大碗八大件。
龙泉的风气不知为何,有些刻板守旧,叶青釉前世里见过的那些新奇小瓷件儿,全部都没有。
所以壶嘴这种小东西,想必也是......
叶青釉脑中过了一个圈,便听那头的金威倒豆子似得,继续说道:
“我去找了个匠人问问,他们说没见过什么瓷烟嘴,做不来,多少银子也不做,让我别捣乱......”
“我那是捣乱吗?我那是真想要!”
“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着你们要是真能烧瓷,今日这十两银子砸下去,怎么也改听个响,到时候记得让我也喝喝你们烧肉的汤,给我来个顶好的壶嘴儿......”
金威砸吧砸吧嘴,似是想起来事情:
“哦对,要那个什么老什子跳刀手艺的烟嘴!”
叶青釉脑中思绪横飞,嘴巴张了又张,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
“你说的喝汤.....就是真喝汤啊?”
亏她还想了半天别人背地里在谋划什么,又担心半晌对方是否要靠着这十两银子拿捏住他们一家......
结果,人家就是来买瓷器的!
虽然这十两银子砸到穷苦的制瓷匠人家,或许也能给做,但金威今日不是恰巧碰上他们了吗!
兴许是因为可怜,兴许是因着跳刀手艺......
金威来了,而叶青釉,误解了。
这叫什么?
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