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受了点刺激,近距离地目睹一个生命被粗暴地射杀,换哪个普通人都受不了。而且,精神病人这事也疑点重重,让他觉得很怪异,究竟哪怪异,他一时说不上来。
当晚,高阳服下一颗安眠药。
入睡后,他做梦了。
宿主6岁前的记忆早被穿越过来的高阳消化完毕,但还有一些模糊的记忆似乎被遗忘了。
梦中,高阳回到4岁夏天的深夜。
他吃多了西瓜,膀胱肿胀,半夜起床上厕所,经过爷爷奶奶的房间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高阳有点好奇,竖起耳朵,贴着冰冷的房门,声音变得更加真切,也更加陌生。
他从没听过这样的声音,像野兽的呜咽,又像深海巨鲸的哀嚎,听起来很痛苦,又混合着一种扭曲的亢奋,再细细地分辨,声音底下还藏着粗糙而沉闷的撕咬声。
高阳只觉得毛骨悚然。
那会他刚听幼儿园的阿姨讲完《小红帽》的童话。他想,该不会有大灰狼溜到他的家中,把爷爷奶奶给吃掉了吧?
高阳的一颗心通通直跳,但他还是鼓起勇气轻轻推开了房门。
隔着门缝,他看到了什么!
他怕得不行,掉头跑回房,蒙头钻进了被子,甚至忘记了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
翌日一大早,高阳尿床了,他以为那只是一场噩梦。就在这时,母亲推门进来,伤心地把高阳抱进怀中,她哭着说:“高阳,你爷爷走了。”
高阳跟着母亲走出房间时,爷爷的尸体正好被医护人员用担架抬走,盖着白布。待到举办葬礼时,爷爷已经变成一个骨灰盒。
从头到尾,高阳跟妹妹都没能见爷爷最后一面。
现在想来,事情有不少疑点。
爷爷生前最疼高阳和妹妹,他们是至亲骨肉,为何不能见爷爷最后一面?
如果记忆没出错的话,当时被白布盖住的爷爷的尸体,上半身的形状很奇怪,仿佛有一只手是残缺的。
爷爷不是死于心脏病么?为什么会少一只手?
梦中的高阳,看着白色担架上的尸体,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白色担架上的尸体坐了起来!
白布拉下,竟是那个神经病男人。他双眼被挖空,只剩两个幽深的血窟窿,粘稠的黑色血液从他的七窍中喷出,他伸出鲜血淋漓的双手,用力掐住高阳的双肩。
——怪物!到处都是怪物!快跑!离开这里!
——别相信任何人!
……
“啊!”
高阳从梦中惊醒。
上午十点,阳光正好,四月的微风拂起窗帘,窗外是车水马龙和城市喧嚣。
“老哥,做噩梦啦?”妹妹坐在高阳床头,歪头看着她,一双大眼睛眨了眨。
高阳一愣:“你怎么在我房间?”
妹妹嫌弃地看他一眼:“太阳都晒屁股了,老妈让我叫你起床!”
“哦好,知道了。”
妹妹走出房间。
高阳还有些恍惚,他翻身下床,喝下一大口水。
这时,手机响起,高阳随手点开微信。
“噗——”他一口水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