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鱼越多,水越浑!(八千字大章求订阅和月票)
韩地。
当吕不韦不再往市场内投入粮食后,张良马上便觉察到了这一现象。
冷冷一笑,知道吕不韦是想要让韩地粮价暴涨,从而让韩地生乱,和他先前所设想的情况完全一致。
张良立刻手书信件,传讯往韩地各大城池,要各大城池立刻散粮稳定。
很快,自韩地新郑,大量信鸽腾空而起,向着韩地各大城池飞去。
拥有着制空权的张良,掌握着这个时代最快速的飞鸽传信,决策会比吕不韦的快马通讯快得多。
早在吕不韦入韩地之时,张良就命令各大世家开始囤粮。
那时吕不韦的三倍收铁刚刚起步,通往韩地的各大商道还没有被掐断。
韩地各大世家虽然不知道张家什么意思,但粮食在这个时代是比生铁还要有价值的硬通货。
张家想要我们收粮,那就收呗。
到得今日,张良以张家囤积粮食,推测各大世家所囤积粮食,应该足够让韩地所有百姓敞开胃口大吃一年。
在张良设想中,吕不韦此举定会无功而返。
想以粮食乱韩地的前提是韩地无粮,就像当初齐国制裁鲁国,楚国时一样。
如果鲁国,楚国当初储备了足够多的粮食,齐国制裁个屁。
而现在韩地囤积了大量粮食,凭什么同样的招数还能乱韩?
张良不相信吕不韦不知道这个情况,那日下棋他就和吕不韦言明了,他不相信吕不韦就只有这点本事。
为了打探更多情报,知道吕不韦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新郑飞出去的信鸽,有一只飞往了宜阳的吕氏商铺。
商铺内,吕不韦摘下信鸽脚上所绑着的黄纸,展开观看。
【这便是先生所说的十九道?真是让小子大失所望,吕不韦不过尔尔。】
吕不韦轻笑。
“取笔来。”
自有下人去取毛笔,饱沾墨汁,递到吕不韦手上。
【君上曾言:韩因术亡。君上早便看透了韩地人心,世家人性。这场赌局开在韩地,自一开始你便输了。】
信鸽扑棱棱腾空而起。
天上被训练有素的鹞鹰眼见是自家信鸽,郁闷地放弃加餐,信鸽瑟瑟发抖地急速振翅,飞回新郑。
张良接到吕不韦回信,将信纸上的所有字重新誊写抄录,翻来覆去地看。
看了一天,也没看明白。
书上从未有此等先例,吕不韦定是在诈我!
张良最终如此定论。
第二日,张良看过韩地各城池信息,阴沉着俊脸,推翻了昨日定论。
韩地粮食,涨了,大涨!
韩地各大世家不但没有出大量粮食来平复市场,反而囤积居奇,开始限制放粮。
一夜之间,韩地之粮根据各城池不同,最少涨了三倍,最多涨了十七倍。
“这帮蠢货!蠢货!他们没看过《管子》乎?没听说过齐以布制鲁,以鹿制楚的事例乎?”
一向成竹在胸,于是处变不惊的张良被激怒了。
他愤怒地摔碎了身旁桌案上的所有器具,当场奋笔疾书。
【尔等看看齐以匹制鲁,以鹿制楚!不稳定粮价反而使粮价大涨,韩地必失!】
又是一窝蜂的信鸽,自新郑飞往韩地各大城池。
看着数十只信鸽冲天而起,张良心下稍安。
貌比女子还美的张良以为。
各大世家是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所以才让粮食价格失控。
只要看过了齐以匹制鲁,以鹿制楚之后,必然会大放粮食以稳定市场。
事实真的会这样吗?
……
咸阳城。
国尉府。
“是太后先入的咸阳,没资格说老夫。”老将没有一点对赵姬的尊重,言辞之中都很是轻率。
“你是秦将,不是那竖子的家臣!”赵太后怒喊着,满脸上都是愤怒。“你忘记了武安君之死乎!”
王齮神情一愣,眼中明显出现剧烈波动。
赵姬提起武安君白起,是因为王齮曾身为白起副将,与白起情谊深厚,很清楚白起到底怎么死的。
眼见王齮如此表现,赵姬以为王齮被说动,趁热打铁。
“现在出了国尉府,我便当今日从没看过伱,不会与陛下分说。”
这一句话似是让王齮从久远的回忆中脱离。
“武安君,呵呵。”
老将轻声自语,突然爆喝一声,比之前公孙昏的声音还要大,似乎要将这整个咸阳城翻个个!
“李凌!”
“唯!”
李凌爆喝应答。他全程观看王齮和赵姬的纷争。
知道此刻应声就是站队,就是站在赵姬对立面,但他不在乎。
这里是大秦,是秦国,以战论英雄,是军功最卓着的国家。
是将门子弟最是骄纵的时候。
长安君嬴成蟜也好,太后赵姬也罢,没有军功,他们都不在乎。
一刀一枪在战场上,以二十等军功爵拼杀到十五等爵的李凌。
认带着他们拼杀出来,教他们一刀一剑,把荣华富贵砍杀回家的蒙骜,王齮,不认秦国太后。
“出征事宜,你来审理!”
“唯!”
踏踏踏~
李凌大踏步走入一间屋舍,像之前的公孙昏一样,厉声爆喝。
“出征物件都给乃公送进来!”
又是一阵有盼头的纷乱动作。
赵姬眼看着王齮在她眼前发号施令,脸上表情变得越发难看。
那杀意赤裸裸的不加掩饰,连带着扫向王齮身后,在朝堂上被归属到蒙家那一派的将领们。
“老夫年轻时见过宣太后,和太后很像。”王齮声音降下来,以平缓语气祝福道:“望太后安享晚年。”
赵姬勃然变色。
宣太后是和秦昭襄王争夺争权,最后败在亲子秦昭襄王手中,被囚禁宫室,绝食而死。
王齮如此说辞,分明是针对她先前所说的长安君,是在警告她别管的太多,免得如宣太后一般。
“你……”
话刚出口一字,其口为一人手掌所堵。
盖聂站在赵姬身前,始皇帝站在赵姬身后捂着赵姬的嘴。
盖聂保持面对王齮,后退着护送始皇帝带赵姬离去。
王齮静静看着这一切,没有什么表示。
其后有将领想要说些什么,被他竖手打断,他不想听。
他今天来这里,是受嬴成蟜托付,让国尉府正常运行,谁来都不能阻止他。
在其身后,是四十六封辞呈的主人。
这些在jūn_duì中先前都身居高位的将领们,有不少年轻时候都在国尉府待过。
他们处理去国尉府的事,驾轻就熟,甚至可以说是大材小用。
“今日不处理净这些竹简,便与老夫在这里安营扎寨,准备夜战。”
王齮行进国尉府深处,边走边说。
“唯!”
其身后的将领们齐声应喝,一如当年行军打仗。
晚间休沐,国尉府无一人得出。
其内灯火通明,直到第二日旭日东升。
甘家往日是没有什么人进出的,因为甘家家主甘罗只是一个上卿,还是一个没什么发展前途的上卿。
但在今日,门庭可落飞鸟的甘家门口,行驶来了一辆丞相府的马车,马车上走下了大秦右丞相,王绾。
要下人进去通禀甘罗。
王绾没有随着下人进入甘家大门,而是抬起头看着甘家的府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快,进去通禀的下人回来了。
通禀时是一个人,回来时也是一个人,甘家家主甘罗并没有出来迎接。
王绾神色有些不悦,有种扭头就走的冲动,但深吸一口气后,还是踏入了甘家。
骄纵至此!
大秦右丞相心中暗道。
下人引着王绾,进入甘家一间用作待客的房屋。
“大人稍坐,老爷马上便来。”
王绾面皮抽搐,怒气值上涨,又想转身离去了。
不迎接老夫便算了,竟然还要老夫等你?
但深吸一口气后,还是坐了下来,面色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可。”
他作为大秦丞相,还不至于向一个下人发难,他没那么没品。
下人上前为王绾斟上茶汤,茶汤还没有倒满,一人便推开了房屋门。
大秦上卿,甘家之主,甘罗。
这速度,就好像是早就提前等候在门外似的。
下人要是晚说个五息,甘罗就已经到了。
“你下去吧。”
晚到的甘罗吩咐下人。
“唯。”
下人放下茶壶,双手握住双臂挺直前伸,冲甘罗深深鞠躬,离开这间房屋。
王绾用茶杯盖轻轻划拉着茶汤,不经意地说道:“这是什么礼。”
大秦没有多少繁文缛节,就算是秦臣面见始皇帝也只需要拱手俯首,而不需要像刚才下人那样双手抱拳,双臂前伸,行九十度弯腰的鞠躬大礼。
“秦礼。”甘罗笑着,也是很随意地道:“右相家族当年下人应也是如此行礼。”
“当年……”
王绾拨拉茶汤动作一停,茶汤在余韵下继续波澜起伏。
重重咬下这两个字,抬起头,注视着在朝堂上没什么存在感的上卿甘罗。
“回不去了。”
甘罗不为所动,眼睛也不与王绾注视,似乎懒得和王绾对视,也似乎是不屑。
“右相此来,就是为了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停手可乎?”王绾诚挚地道:“陛下一统四海,乃不世出的天下之主。且赐封地于我等,恩惠三代……”
“哈?”甘罗失笑。
摇着头,张着嘴,乐不可支,似乎听见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王绾话语一断——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
“抱歉,我想到了开心的事,右相继续。”甘罗一脸诚挚。
王绾起身。
“看来今日我不该来。”
甘罗不起身,身子往后靠了靠,第一次凝视着王绾双眼,眼神中有着常人难以对视的力量。
“但你还是来了。”
“心存侥幸,此是老夫之错。”
“不对不对。”甘罗举着一根食指摇了摇,脑袋随着食指摇摆一起摇动。“右相应该说,来了就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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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绾双目一凝,多年身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丞相高位,早就没有人敢这么与他说话了。
“你要杀老夫?”他眼中没有惊惧,满是怒火和失望。
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甘罗,怎么变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我怎么敢杀右相呢?这话可不能乱说,按秦律,诬告等罪。”甘罗摊开双手,耸耸肩膀,很是无奈地道:“开个玩笑而已,右相真是不解风情。”
风情?
你将老夫说作楼台那些妓和隶妾?
放肆!
王绾没有掩饰脸上愤怒,摔袖离去。
“癫狂至此,尔等不亡,天地正道何在!”
王绾离去,屋舍内,甘罗看着自始至终王绾没有喝过一口的茶汤,轻笑一声。
“正道,天地间还有这个物事?”
走到王绾所做椅子前,拿起奉给王绾的那杯茶汤,举在齐胸处,轻轻松手。
茶杯做自由落地,在重力的作用下,于空中急速下落,速度越来越快。
啪嚓~
茶杯四分五裂。
茶汤肆意横飞。
甘罗踩着茶杯碎片,踩着茶汤残余,向着屋外走去。
“便是真有,你们便是正道?”
有一人一直候在门口,等甘罗一出来,立刻九十度弯腰鞠躬,双手高举,双臂前伸,低着头。
甘罗没说让他起来,他便一直以如此姿势跟在甘罗身后。
轻声,恭敬,详细汇报。
“四十六个请辞奏章尽数集于一体,呈报给陛下,现在应该无人知晓是我们所为。”
“嗯。”
“张空煽动同僚硬闯长安君府,为长安君所击毙,不清楚是否暴露。”
“张空是谁?”甘罗语气很随意,略有一丝丝疑惑,道:“秦国有张姓世家?张仪后人?”
秦国历史上,姓张的名人只有秦惠文王相邦张仪。
张家在当时名声显赫,一时无两。
但在秦惠文王死后,张仪为秦武王驱逐出秦土,张家也随着张仪离去,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不是,是投在……”
“这等小事你们处理便是,不要说与我听。”
甘罗一听“不是”二字,便没有听下去的欲望了,他对张空投在谁的麾下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