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岁宁自觉今晚倒不曾吃亏,且昌氏虽未冒头未能揪住,但在前面蹦跶着的解氏却是逃不掉的。
此事的分量轻重于她而言不过小打小闹,但她这个人,无论大仇还是小账,都喜欢算得清楚点。若有仇没报干净,饭都吃不香,做梦都得磨牙惦记着。
而她如今最惦记的,莫过于前世收买玉屑给她下毒的到底是哪个——
思及此,常岁宁便道:“除此事外,我另有一事想与阿爹商议。”
常阔听来颇不顺耳:“说什么商议!”
不能立刻给孩子出气的感觉实在痛煞人也,他现下恨不能女儿立刻跟他提一百个要求才好!
故而这不叫提要求,这叫献孝心!
“我想同阿爹借几个人来用,需身手好的,不常在人前露面的。”常岁宁就近编了个理由:“有他们暗中跟随,也好提防着明家人。”
常阔一怔之后,笑的很舒心:“这个提议好啊!阿爹赞成!”
说着,便喊白管事:“老白,把人都带过来吧!”
常岁宁:“?”
人选都有了?
常阔笑而不语。
他承认他早有准备。
别的不说,就凭女儿多了跟人动手这个喜好,他这做阿爹的,能想不到多添几个人手吗?
白管事很快领了一行着劲装之人过来,一行十人,一看便知训练有素。
常阔看向他们:“从今日起,便由你们负责女郎的安危,女郎凡有吩咐,不必再行请示旁人,只需尽心照办。”
十人齐齐应下,朝常岁宁行礼。
为首之人道:“属下名唤常刃,女郎但有吩咐,只管差遣。”
常岁宁:……好锋利的名字。
她点头:“日后便有劳诸位了。”
让常刃等人退下后,常阔又与女儿说了会儿话,这才带着一双儿女出了书房。
“今日带回来的那两个小乞丐,宁宁打算如何安置?”常阔随口问。
“我想将他们先留在府中一段时日,且观二人资质品性,之后再做安排,阿爹觉得如何?”
常阔点头:“好,那便交给楚行,先练一练再说。”
管是黑猫白猫,是骡子是马,既进了府里,先练了再说。
常岁宁赞成地点头。
强健体魄是第一位。
“阿爹。”她忽然喊。
常阔转头看向身边走着的女儿,笑容慈和:“怎么了?”
常岁宁也转脸看向他,眼底笑意认真:“多谢阿爹。”
不管是今日之事,还是从前种种,无论是李尚,还是阿鲤,还是此时的常岁宁——她都该对老常道句谢。
老常看似粗糙鲁莽,实则心地柔软细腻。
他是个很好的下属,也是个很好的阿爹。
常阔笑着轻敲了下她的脑袋:“跟阿爹道什么谢,说甚傻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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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岁宁仰面朝他笑着:“日后我会好好孝敬阿爹的。”
她从前就做好了要给老常养老的准备了,毕竟老常曾扬言不打算娶媳妇,娶媳妇麻烦得紧。
可谁知一转眼,他就抱了个小牛崽子回来……
常阔此时闻言哈哈笑了起来,很是开怀地道:“好!别的不说,咱们宁宁单靠卖画也能养活得了阿爹了!”
“妹妹一幅画便能卖四千两!”常岁安粗略一算,只觉震撼:“养活多少个阿爹都不在话下了!”
常岁宁也不谦虚地点头。
虽说四千两有抢的成分,但真拿来养家,也是可行的。
若哪日当真倒霉落魄了,那便卖卖画,养养阿爹,那样的日子应当也不错。
她含笑看向前方天边,夏日夜短,再过不久天色便要亮了。
这一晚发生了许多事,此一夜似格外短暂,有许多人都未曾合眼。
应国公府内,睡了一觉又醒来的明谨问起登泰楼之事,闻听常岁宁非但毫发未损竟还大出风头,恼得骂了又骂,黑着脸砸了一屋子的东西。
应国公夫人昌氏,此时正坐在椅中,其面前跪着一男一女皆是下人打扮。
那男人将头磕下,颤声道:“……那人声称是亲眼看到常家娘子作的画,前因后果说的不能再真切,可谁知他竟哄了小人!”
男人面色反复着:“此人满口谎话实在可恨,请夫人准许小人去并州……”
话未说完,便惹来昌氏一声冷笑:“荒唐,留你去并州自投罗网吗?”
男人脸色一变:“夫人……”
昌氏面色冷极:“都带下去吧。”
“夫人!”
“夫人饶命!”
随着人被拖下去,求饶声很快消失不见。
室内片刻的寂静后,昌氏身侧的婆子低声问:“夫人,那解夫人那边……可要婢子使人去一趟?”
“去作甚。”昌氏闭着眼睛按了按疲惫的眉心:“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须我来提醒她吗。”
“是。”婆子思忖着道:“由此看来,这常家娘子,倒并非是那只会动手的鲁莽之人……”
昌氏冷笑一声:“是啊,倒是我轻看她了。”
她已听罢了登泰楼中之事的细节,细思便可知此事不顺的原因不单只在那幅画上,更在那位常娘子身上。
“倒不是个省油的灯。”她声音缓慢而沉冷:“看来下次须得再好好思量一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