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钱在哪个世界都是管用的。
客栈掌柜很热心,替他选了个熟识的、憨厚的车把式给他,拍胸脯打包票,这个伙计做事认真,为人厚道,诚实可靠。
陈夏如今是有修为的人,并不害怕凡人对自己不利,只是身患目疾,需要人带路而已,愉快地给了个很亲切的价钱,迅速就出发。
走了三天,离杨树镇越来越远,晚上住店,半夜时分,陈夏忽然听到门栓的响动。
“有贼?”
陈夏躺着不动,静等门栓被拨开,吱的一声,门被轻轻推开,一阵风灌进来。
蹑手蹑脚摸进来一个人,伸手去翻挂在床架上的包袱。
“瞎员外那么有钱,怎么才这么点?”
正是给自己赶车的车把式。
陈夏心中叹了口气,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这三天来,车把式老是套话,问他去天江城做什么,问他是哪里人,为什么流落到杨树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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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对你很好奇,刨根问底,有可能只是话痨,有可能,别有用心。
瞎眼,驼背,腿瘸,年老,还有点钱,面对这样的人,是心存慈悲,还是觉得唾手可得,只在一念间。
陈夏没动,假装熟睡,也是在给车把式一个机会。
如果只是小偷小摸,得手就离开,那就放他一马,明天赶他回去就是。
不想大喊大叫惊动他人,也不想为了这十来两碎银杀人。
车把式从包袱里摸到了银子,很不满意。
“难道在客栈住了那么多天,把钱都花完了?”
不死心,凑到床前,直接掀开陈夏的被子,在贴身衣服上摸去。
这一下,陈夏装不了睡了,只好开口:“你要做什么?”
“把银票都拿出来!”车把式毫无顾忌,一点也不惊慌。
“没有银票,就十几两碎银,在包袱里,你拿走吧。”
车把式恶狠狠地瞪大了眼,嗖地抽出短刀,直指他的鼻子:“信不信我宰了你!”
陈夏把这个动作当做吓唬,继续给他最后一个机会。
“我真的没有银子了,都花完了,等到了天江城,我找到亲戚后,再给你好不好?”
车把式狠心地说:“我才不会跟你去天江城呢,现在就拿了银子回家。你要是不给,别怪我动手。我不信翻不出来。”
陈夏叹息不已,摇头,幽幽地说:“这里是客栈,人多眼杂,你杀了我,怎么逃得掉呢?你在杨树镇是有家有室的人。”
“笑话,我杀了你,马上就把你尸体装上车,走到外面,随便找个地方扔了,谁能找得到我?回去就搬家,神不知鬼不觉。”
这是个衰败的世道,即使不处理尸体,也有很大概率抓不到凶手。
陈夏以为善意的提醒,会唤醒车把式的理智,可惜毫无用处。
劲风闪起,哆的一声,车把式的短刀扎在床上。
这小子可不是说说而已。
然而,随后发生的事,超出了他的意料。
瞎子怎么突然站在了屋子中间?
起身,下床,跑远,这三个动作,是怎么在一眨眼的时间内完成的?
“你是个恶人,不要留在世上了。”陈夏十分忧戚地说。
平日是良民,夜黑风高的时候,也可以是强盗,这样的人,又遇到了一个。
这个世道,怎么是这样。
啊!
不!
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求求你!
饶命……
车把式瞪着双眼,似乎还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