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筝没有发现左倾颜低落的神色,一张小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倾颜,你明日什么时辰坐诊,我约了晓卿逛首饰铺子,等你空闲了,我们过去接上你一起吧,逛累了咱们便去醉云楼用午膳,听说那的桂花糕和杏仁酥甚是美味。”
左倾颜一路听着叶筝絮叨,进了闺房,一眼便见红彤彤的嫁衣平铺在榻上,金丝缝边,拦腰处束有以精致的流云苏绣,恰到好处勾勒出叶筝玲珑巧致的身材。
那密集的针脚和精湛的绣工,看得出叶筝为其花费了许多心思。
可见,她对这场大婚很是期待。
细细密密的痛感涌上心头,左倾颜耳际嗡嗡作响,全身血肉仿佛被割裂一般,根本听不清叶筝滔滔不绝在耳边说了什么。
忽然,她脚步猛地一顿,连连倒退了几步。
“倾颜,你怎么了?”叶筝见她突然脸色煞白,正欲上前扶她,抬手却抓了个空。
左倾颜下意识避开她的触碰,转过身道,“叶筝,我今日有些不舒服,嫁衣已经看过,我就不多坐了。”
“可是……”
“告辞。”匆匆辞别了叶筝,她被人追着似的,快步逃离这间喜气洋洋的院子。
天枢领命离开,书房内仅剩祁烬和叶轻二人,彼此沉默不语。
“大哥,大哥你在吗?”门外传来叶筝急促的声音。
两人猛地抬头,心中皆有不好的预感。
叶轻顾不得让祁烬避开,扬声道,“进来。”
叶筝推门而入,急声道,“倾颜说她身子不适先行回府,可我问了外院的下人,都说没看见,她带来的护卫也在大门外等着,说根本没看见她出去!”
话一落,一道白影从身旁闪了出去。
叶筝才意识到,刚刚叶轻的书房里还有其他人,那人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大哥,刚刚那是……”
叶轻没顾得上回答她,徒手将膝盖上的银针一一拔出,猛地站起身。
“她怎么了?从我这出去分明还好好的!”
“这、这我也不知道啊?”
叶轻夺门而出。
叶筝立在原地,愣愣看着他的背影,水眸震惊不已。
“大哥,你的腿......”
……
神思恍惚之间,左倾颜只想立刻回府,走到半路却想起叶轻膝盖上的银针还未拔出,药箱也遗落在书房,只能按着隐约的记忆,朝叶轻的书房走去。
路过九曲白玉长廊的花园,左倾颜想找个下人问路,却发现这里廖无人烟。
武义侯府的奴仆们似乎都被人提前遣开。
往前走了几步,远远就能听见激烈的争执声。
“叶辙,你怎能出言羞辱你亲兄长!”是武义侯的声音。
“那还不是因为父亲你偏心!我身为嫡次子,本该轻松恣意地长大,就像定国侯府二公子那般,随性而活肆意妄为。可就因为叶轻不中用,我不得不从小逼着自己每日习武练剑,承担起整个武义侯府的希望。到头来,父亲却叫我世子之位拱手奉上,我做不到!”
“叶轻是嫡长子,武义侯府的爵位本就应该是他的。”
“那我呢?我付出了这么多,父亲难道看不见吗?叶轻的腿这还没痊愈呢,父亲就急着张罗为他轻封世子。你这么做对我公平吗?!”
“叶辙,勋贵世家承袭爵位,从来只有嫡庶长幼之分,没有所谓公平。”
“侯爷,别说了,让辙儿回去好好冷静冷静,他定会想明白的。”
一个温雅的女声传来,左倾颜认得出,正是武义侯夫人小陈氏。
想不到,小陈氏知道自己亲生儿子不能承爵,竟还能如此开明?
这番做派与她在城南医馆看到的,仿佛是两个人。
左倾颜默了默,正欲转身,忽然听到一声闷哼。
“你......”
利刃入肉发出的水声在这静谧之处,叫人毛骨悚然。
武义侯陡然沙哑的声音,让她脚步猛地一滞。
按捺心中狂跳,她脚步轻抬,悄然上前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