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茯苓扶了苏落落起来,坐在床榻边上,苏落落打开了信。
然而。
开头的四个字,便让苏落落哀伤成河。
信中言。
落落吾儿。
此刻窗外有些微蒙,想来天该要亮起来了。
不知你在何方,忙些什么,心中挂念,望吾儿在外平安顺遂!
你的母亲是我此生见过最美丽、最温柔、最善良的妻,为父爱她、敬她、恋她,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可为父早已今非昔比,拖着这病体让你们负累累累,让你们身心俱累,吾心中愧疚万分。
你是个坚强有主见的孩子,一定要护住你们的母亲,让她幸福一生。
如此一来。
为父也就走得安心,也甘心!
此生能与你母亲相识,能进苏氏门是为父一生的乐事,能得你们这些儿女,亦是为父的福分,告诉云廷、云珞,为父哪怕到了黄泉,也为他们觉得骄傲。
我儿都是好样的!
你母亲心中必也藏着苦楚,有些事情也必定是不得已。
她对为父的真心与厚爱,天地可鉴,为父心中无憾!
为父走了,你们不要挂念,更不要伤悲,我自是要去你们祖父那里亲自认错讨罪的。
另外。
为父不想发丧,不办丧事,你们只需将为父安葬即可,一切悄悄办。
为父……走了……
最后四个字模糊,一看就是被泪水浸湿过的。
父亲必定是在天亮之前,一边写一边哭泣……他该是有多么的舍不得他们,看着上面的字迹,也可以想象得到,父亲写下这些字的时候,有多么的辛苦,多么的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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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五封信的墨水干涸程度不一样,想来父亲有这种打算已经好几天了,所以他也是悄悄地分好几天在大家睡下之后写下的。
“母亲不是一直睡在外间,陪着父亲的吗?”
苏璎雪擦了泪,轻声道。
“母亲这几日来月事,父亲让她安生歇息,母亲也怕血腥之气对父亲不好,所以待父亲睡下之后,母亲再悄悄回房。”
“可查到些什么?”
苏璎雪脸色煞白,她们仔仔细细地查过园子,问过每一个人,但是都没有任何的痕迹。
苏落落蹙眉,站了起来,眼神冰冷。
“不可能没有的。”
御风、大明王、离歌也纷纷回来,进来施礼后,御风俊脸冰冷,沉声道。
“我们回园子就感觉气氛不对,所以把园子里的布防、下人全都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
“之前也查过、问过,都没有见过谁。”
“不过……”
大明王上前道。
“似乎少了一个下人。”
梅园现在的人虽然说不多,但也有六百多个人,想要一下子查清楚并非易事,但想要知道谁不在,却是很容易的。
“是谁?”
苏落落拳头紧攥,问题一定出在这里,父亲不可能没和外人见面,甚至还听了外人说了什么,才下了决心要走。
“门房。”
是他开了门,放了人进来,然后那人避开了耳目,那便说明那个人不简单。
苏落落满身的杀气陡地翻涌,冷声道。
“父亲刚回来的时候,是很有斗志的,而且身体也逐渐有了生机,但在几天前,也就是那天我们从风月楼回来之后,我发现父亲的脉象有变化。”
“他变得不再那样想活下去,不再那样积极,反而身上绕着一股子暮霭之气。”
院子里传来施礼的声音,紧接着君墨临和天青脚步急促地奔了进来。
他们已经知道苏侯爷出事了!
踏进门的时候,正好听到苏落落的话,天青的眼眸狠狠一动。
风月楼那天?
天青握着剑的手狠狠一紧,君墨临感觉到他的异样,冷眼看向他。
天青急道。
“那天……那天属下倒是看到了一个人,但是因为是园子外面碰到的,又急着回来所以我无视了他们。”
苏落落眼皮狠狠跳了起来,看向天青,天青一边回忆一边继续。
“属下碰到了睿王,他当时的方向是往梅园来的,但是属下当时想,就算是睿王来了,也不会有人放他进来,所以当时并没有在意。”
依着大家对睿王的冷漠程度,的确是不该放他进来。
君墨临俊美的脸庞陡地阴沉了下来,与大明王冷声道。
“让三队来,查!”
如果睿王来过,那一定会有蛛丝马迹,神机阁的三队专门擅长查蛛丝马迹,无孔不入。
“好。”
大明王转身离开,走到院子里放了一个信号弹,不消半个时辰,三队的人就会潜进梅园。
他们与天青会合之后,从门房查起,估算睿王会从哪里进,然后见到苏侯爷,大概多久。
哪怕是一片树叶,他们都没有放过。
梅园一片沉静,压得人心生窒息。
直到一只复刻出来的鞋印、还有一粒纽扣出现在苏落落的面前时,苏落落怒得双眸一片赤红。
果然是他!
她把父亲写给自己的信展开,指着其中的一句。
“睿王告诉了父亲,我是母亲生的,但不是他的亲生孩子,大概就是这件事情摧毁了父亲想要活下来的欲望,也许还有一些别的话刺激到了父亲。”
想来。
以睿王卑鄙的手段。
他会告诉父亲,父亲活着丢尽了苏氏的脸面,父亲活着成为了大家背后的笑谈,父亲活着,也不过是替别人养女儿而已。
他甚至会告诉父亲,是母亲耐不住寂寞,主动勾引了别人,然后为别人生下了自己,因为她爱的是别人,现在的一切都是做样子的。
他还会告诉父亲,是母亲逼着大哥、二哥去军营受苦,逼着三姐故意隐藏自己的才华,一切都是为她苏落落做嫁衣。
他要让父亲极度悲伤、极度愤怒、甚至是对母亲起了隔阂!
天青蹙眉颤声道。
“睿王抢走了钱大人写的折子,接着苏侯爷出事,他大概是想用苏侯爷的死拖住公主和君少爷,然后有足够的时间处理这件事情。”
事再大,也比不上苏侯爷的离世,苏氏一定倍受打击,从此消沉,自然没有时间管别的事情。
这段时间里,睿王就有时间自救,或者是扳回一局。
机关算尽,不择手段,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看着床榻之上父亲那干涸再无半点生气的模样,苏落落、苏璎雪胸腔里的恨意几乎无法自抑。
“妹妹。”
苏璎雪上前,双眸已是红肿不堪。
“父亲说不办丧,母亲又昏迷,只怕要生病,我们该如何是好?”
若是依着父亲的遗言,悄悄地落葬,那他岂不是白死了?
更何况。
他是在睿王的阴谋诡计里死去的,悄然一葬,连带着睿王的罪责也就消失了。
“落落。”
君墨临走到苏落落的身边,执起她的手,紧紧握着。
“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哪怕现在就去杀了睿王。
君墨临一双凤眸染尽戾意,这个人,当真不能留了!
否则。
他的手会越伸越长。
太子那边也是时候要动手了。
苏落落如寒冰里的一朵雪莲花,苍白但却孤傲,她冷眼看向窗外……
“我绝不会让我的父亲死得这般安静。”
睿王必定说了什么,让父亲认为,一旦发丧,会给苏氏带来伤害。
所以父亲才会提下这样的要求。
睿王不是想掩盖这件事情吗?
不是想要让事情悄无声息吗?
苏落落转身,与苏璎雪齐齐跪在父亲的床前。
重重磕下。
“父亲,女儿没法让父亲这般悄无声息地死去,更不会让睿王逍遥法外。”
“父亲当知道,您的四个儿女都是有血性的人,哪怕是一决死战,又有何妨。”
“请父亲原谅了女儿!”
君墨临和白芷一起上前,扶起了苏落落和苏璎雪,她们姐妹眼中皆是杀气冲天,一掌劈碎眼前的桌子,苏落落双眸犀利,视向门口。
“来人啊。”
守在院子里的下人齐齐奔了进来,垂眸严肃,跪了一屋。
苏落落只觉得鼻子酸痛得厉害,戾声道。
“开大门,挂白幡,起孝,准备最上等的棺材,我们去睿王府发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