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家的齿序是男女分开排的,这位少妇是闵家姐妹亲大哥的妻子顾氏,此次也跟着公婆丈夫小姑子们一并来了御岛,帮着张罗紫阳小宴。
闵雪薇没有理会闵红薇,只微微地向着燕七那厢点了点头以示歉意,然后就看见那位伸了小胖手冲她比了个手势,拇指食指捏成个○,其余三个指头叉着——孔雀头吗?什么意思?
虽然没看出这手形是什么,但闵雪薇冰雪聪明地明白这大概是小胖子告诉她“没关系”的意思,就也没再深究,扫了眼厅中宾客,见到了八位小姐五位公子,还差两个人,却也不必再等,因那两人已先带了话来,说这次兴许会来、兴许不来,不用特意等他们。
闵雪薇将手中茶盏轻轻放回桌上,众宾客都是知机知礼的,见状停了说话声,齐齐望住她。闵雪薇却不开口,只看向旁边的顾氏,顾氏是闵家的当家少夫人,这样的场合自然是由她来主持。
顾氏便站起身,仪态端庄、谦和温雅地笑道:“诸位赏光莅临紫阳仙馆,实是舍下之荣幸,今略设薄酒以表相邀之诚意,还望诸位莫要嫌弃。”
众人连道客气,顾氏便又笑道:“大家彼此年纪相近,切莫拘束才好。时辰也是不早,不如现在便入座吧?”
在座宾客大概除了燕家姐弟俩之外都已是早相识了,因而也真没怎么拘束,说笑着起身,跟了顾氏及闵家姐妹由前厅穿入后厅,沿着临水长廊一路绕向紫阳仙馆的后方去了。
紫阳仙馆的后部是一处亭轩,三面皆敞,四外来风,轩外临着水,风一吹就颇显凉快。轩中设了两张大花梨木的圆桌,男女分桌而坐,女客共八位,男客只有五位。
“我来晚了,恕罪恕罪!”众人才刚坐好,便听得有人笑着进得轩来,向着众人抱了抱拳,众人连忙又站起来回礼,听得闵红薇笑道:“大哥,来迟了待会子要罚酒。”
这位就是闵家姐妹的大哥闵宣威,既然请了男客,自然也得有男主人负责招待。
“就你机灵,”闵宣威笑着瞪了闵红薇一眼,顺便扫了眼那一桌座上的女客,“执玉也来了,天初呢?”
“不知道!”秦执玉提到元昶就没什么好脸色,目光冷冷地盯着燕七。
闵宣威顺着她的目光望向燕七,不由笑起来:“燕家七小姐今儿是必须要喝两杯的,消夏会上的神勇表现可是令在下与在下的同僚们惊赞不已啊!不知燕七小姐的箭法是哪位高人所授?”
“先师已过世,恕不敢提。”燕七礼貌地道。
“哈哈,老人家在天上想也是欣慰的,教出了个好徒弟啊!”闵宣威笑着,转头又去同其他人寒暄,言谈自如轻松,是个很会来事的人。
闵宣威的加入令座上气氛更加活跃了起来,男人们那桌有男人们的谈资,女人们这一桌也没有怎么拘束,八位女客里除燕七和秦执玉之外还有那位韦小姐、陆莲和另外四位时常同闵家姐妹在一起的小姐,彼此早就熟识,聊起来也很是轻松愉快。
当然,文艺青年们所聊的话题多半都是诗词书赋,像燕七这样的只管坐在那儿等上饭吃就是了。
紫阳小宴的菜肴也很雅致,全都是以花为食材做的,比如晚香玉炒鸡丝、晚香玉翡翠羹、晚香玉芙蓉里脊片、荷花鸡柳、荷花莲蓬豆腐、荷花虾卷、月季花翡翠蚕豆、菊花燕菜、黄花粉丝、芍药花煎等等,多以清淡为主,燕七吃着也觉得还好,不像前些日子才刚严格控制饮食的时候,不沾油星儿就觉得没滋味儿,怎么吃都满足不了自己被惯坏的胃,燕七偶尔想想也是奇怪,上一世她也没有这么的沉湎于口腹之欲啊,怎么这一世就总也控制不住自己呢?是因为生于了富贵乡就潜意识里放纵了,还是意志终究难以战胜肉体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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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现在看来她还是能控制住这种不停地想吃东西的欲望的,尤其是上岛之后,不知是因为换了环境的原因还是天气太热的缘故,胃口对食物的渴望程度渐渐下降了,每顿只吃水果青菜也能满足胃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了。
正边吃边思量着,忽地被众人齐齐一声“好”字给拉了回来,原来是众文青吃嗨了,要行酒令助兴呢。
“简单些吧,总要照顾照顾我们这些个粗人,”闵宣威笑着,“就诗句接龙好了,一人一句,上一句最末一字为下一句第一个字,男一句女一句,依着座位次序往下接,对不上来者罚酒一杯,换下一人接,如何?”
众人都没意见,燕七有意见也没法说啊,总不能扫主人的兴。
于是闵宣威做了令官儿,先起了第一句:“既是紫阳小宴,就以紫阳开头吧:紫阳宫女捧丹砂,王母令过汉帝家。”
众人就都笑嘻嘻地望向顾氏,两口子在这里接诗句,怎么看都有点调情的意味。顾氏却只笑了笑,漫声吟道:“家在五云溪畔住,身游巫峡作闲人。”
下一个又是男人那一桌,一位公子便接道:“人事三杯酒,流年一局棋。”
韦小姐接道:“棋声花院闭,幡影石坛高。”
“高齐日月方为道,动合乾坤始是心。”
“心明外不察,月向怀中圆。”闵雪薇接道。
“圆光照一海,远客在孤舟。”燕九少爷接道。
“……”舟字为首的诗句真是不多,闵红薇眼珠子又鼓出来了,第一轮就没能接上,做为东道来说实在丢人,胀红着脸喝了一杯酒,下一个轮到陆莲。
陆莲想了半天,终于是想到了一句:“舟航依浦定,星斗满江寒。”
“寒风响枯木,通夕不得卧。”
“……”卧……卧能草泥马吗?卧字打头的诗有哪个啊?!燕七默默端起酒杯喝了。
“……”下一个是秦执玉,这位专门坐到燕七旁边准备给她找trouble的,结果没想到让人来了个酒令双杀,也默默端杯喝了。
“卧病茅窗下,惊闻两月过。”还真有卧字打头的诗,被秦执玉旁边那位文青张小姐给对上了。
然后继续一句接一句地往下对,燕七和秦执玉继续一杯递一杯地往下喝,闵红薇也强不到哪儿去,仨人加一起快喝了一小坛酒了,忽然就生出了一股子同为天涯酗酒人的知遇感……
仨人抬眼默默地一个对视:这会子看她/她/她也不是那么的讨厌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