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芳菲得意地勾起唇角,然后就听见了旁边的弓弦响,但是……一声,两声,三声,这货在干什么?用弓弦弹棉花吗?嘣嘣嘣的……等等!她居然射了三箭?!无耻!说好只射一箭,凭什么她射三箭?!三箭里如果有一箭蒙对了射中了鸟,那能算成绩吗?!
魏芳菲恼得一把拽下蒙着自己眼睛的布,转头瞪向燕七:“你干什么!耍赖吗?!”
燕七收了弓,也拽下自己蒙眼的布,看了看面前的场地,道:“算是吧。”
——“算是吧”?!你还能更无耻一点吗!魏芳菲狂怒得正要发作,却突听得莫名地沉寂了半天的围观群众此刻如梦初醒般地齐齐发出一声惊叫——“——全中!”
——全中!这小胖子一共射了三箭——三箭全中!每一支箭都射中了一只鸟!全中!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魏芳菲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场地上散落的四只鸟,每只鸟的身上都穿透着一支利箭,四支箭,一支红箭,三支黑箭,红箭是她的,黑箭,是燕七的。
射中一只鸟已是运气中的运气了,射中三只,而且只射出三支箭,箭无虚发,这样的命中率,难道还要用运气好来解释吗?
比试前魏芳菲还在暗示大家这燕七不敢同她比实力,想要靠运气赌胜,可,可眼前的结果又要怎么说?射中一只她可以说她是运气好,射中三只,她说她运气爆棚也没人会信啊!大家又不是小孩子,自己有眼有分析力难道还看不出这才是人家真正的实力?!
这小胖子为什么要射三箭?还不就是为了要告诉她——这,就是我的实力。不是运气,是实力,纯实力。
魏芳菲觉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她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比起不愿相信自己的败北,她更无法接受的是对方的实力竟然高出自己这么多,那是一种无法迄及的高度,让她心生无力,让她万念俱灰!
武珽在围观的人群里略感同情地看着魏芳菲,他很能体会她此刻的心情,因为这种无力感,燕小七那家伙也曾毫不留情地赐予他过,甚至也曾让他生出过放弃射箭的念头……
这个燕小七,还真是个信心杀手,专门杀灭别人的信心与希望啊!
她可太狠了。
太冷酷了。
真无情。
魏芳菲感到很难堪,她没有想过自己会输。如今真的输了,而且还输得很惨,不但输得惨,她还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向着这个比自己小的女人下跪认错……这一跪,她怕是再也没脸见人了……或者耍赖不跪?不……不行的,愿赌服输,毁诺不讲信义的人,比下跪丢人更遭人鄙视和排斥,那样的话她就真的再也无法在这个圈子里立足了。
跪也不是,赖也不是,魏芳菲进退两难。
众人的注意力还放在燕七刚才射中三只鸟的事情上,暂时没有人提起这一茬,可这并不代表大家会集体失忆,很快,很快他们就会想起这个来,他们会用看热闹的心情,用那副嘲笑的嘴脸来催促她,等着欣赏她丢人现眼的画面。
算了……跪就跪吧,大不了……大不了回去后一死了之,眼不见心不烦,今日之后任凭他们怎么嘲笑,反正她死了就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了,图个清净……
魏芳菲脸色灰败地看向燕七,艰难地迈了半步出来,膝盖微弯,慢慢地矮下身去,却忽听得面前这个小胖子开口说话:“你也射中了鸟,并没有输。”
魏芳菲一怔,止住了动作。对啊,她也射中了鸟,按规则来说,并没有输啊!可……这话小胖子说可以,她自己却无法自欺欺人,她实力确不如她,任谁都看得出来,她输了,这是事实。
“我们说好了一箭定胜负,你的第一箭和我的第一箭都射中了鸟,所以你没有输,”燕七道,“但是我射了三箭,每一箭都射中了鸟,我想这一点你大概做不到,所以虽然你没有输,可你的实力应该确实不如我,你没有异议吧?”
“你……你想怎样?”魏芳菲没有因燕七这句听来自大的话而再生恼怒,因为人家这话并不是在向她炫耀,而就仅仅是在阐述一个摆在面前的事实。
“我们进行这场比试的初衷,是为了证明谁的实力更高,更应做综武队的主力,”燕七道,“现在这样的结果我觉得挺好,你没有输,而我也证实了我的实力不需要用见不得光的手段去搏一个主力位子,所以你无需下跪,但是以后也不要再传播那些毫无根据的谣言,否则我会让你实打实地输一次,而且要比这一次惨得多。”
“……”魏芳菲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甚至找不到一种分明的情绪来定义自己此刻的心情。这个小胖子……怎么说,用了个两全齐美的法子,既给了她颜面,又证明了人家自己的实力,她本应该对小胖子心生感激的,可,可这货后面那两句恐吓她的话实在是听来让人恼火不已,还感激她个屁啊!
武珽当然更懂得做人留一线的道理,所以尽管魏芳菲事前诋毁过他十二叔的声誉,眼前既然她已经丢了不大不小一回脸,就权当警告过她了,倘若她不肯罢休还要继续散布对他十二叔不利的谣言,那时就不等燕小七出手,他先就会狠狠地收拾她魏芳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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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玥那里还不肯依,正要揪着让魏芳菲下跪认错的事叫嚷起来,被武珽拦住,低声和她道:“冤家宜解不宜结,真若逼得她心生怨恨,那恨也全都在小七身上,小七这当事人都肯放她一马了,你还上赶着给她架什么仇恨?”
武玥想想也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结了这么一个仇家的话,明里挑事不怕,就怕这人总想在背后阴你,千防万防也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大家进书院是来四平八稳地学习的,不是天天提心吊胆地防着被人暗算的。
“也罢,放她一马。”武玥哼道。
“呵呵。”武珽觉得自家这个傻妹子跟燕小七比起来还是太甜了些,燕小七那叫放人一马啊?是,表面上看来是给魏芳菲留了颜面,可内里呢,那货直接用实力把魏芳菲碾压成渣儿了,她没有弄弯魏芳菲的膝盖,可她却摧毁了魏芳菲的精神,搞不好魏芳菲从此以后就放弃射箭了也说不定。
一伙学生在这厢闹闹哄哄的时候,远远的另一端,武长戈抱臂而立,燕七的那三箭他一箭不落地看在了眼里,眼底便浮上了一丝复杂的意味。
妖孽,必然是妖孽。
一个十二岁毫无内功修为的孩子,怎么可能做得到听声辨位盲射目标?
普通人要想做到这样的效果也不是不可能,但那需要苦练,不是一年两年,甚至不是十年八年,不仅要练箭法,还要练耳力,不仅需要一个特定的环境,还要有一颗古井不波的心。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怎么可能做到如此?!
——只能是妖孽!
武长戈眉尖微挑,眼底换上了玩味和好奇,这个妖孽,还能做到怎样的地步,是否逼一逼她,就能看到更让人惊讶的东西?
妖孽此刻并不知道自己正被别人琢磨着,收了弓箭准备回家转,武玥同武珽一起先走一步,其他众人看完了热闹亦作鸟兽散,靶场上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一个元昶站在那里发呆。
“对了,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燕七想起比试前他跟自己说的话。
元昶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燕小胖,你箭法到底跟谁学的,能不能实话告诉我?”
“我师父是位隐者,说了他的名讳你也不会知道,”燕七道,“并且他早已亡故,你见不到他的。”
元昶不肯罢休,走近前来逼问燕七:“你今年到底多大?”
“十二岁零三个多月。”燕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