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避开她的箭,她可以认为是自己的失误。
第三次还能避开她的箭,她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对了。
她一直是个非常理智和冷静的人,她对自己的箭法有着清醒和客观的认识,她不认为自己的准星会一连三次都出现偏差,而如果问题不在自己这边,那就一定在对手那边。
她尝试着用三种不同的角度射击对手,可对手全都能堪堪避开,这绝对不是惯性,也绝对不是预判,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不如这一次射她的头部试一试。
程白霓闪身,射箭,避回,三个动作只发生在一瞬间,然后避在掩体之后等着听裁判宣布比赛结束,射中头部的话会得四分,加上之前已经积的三分,就超过了五分,那么一旦宣布结束,就证明她射中了对手的头部,而若迟迟不宣布……
程白霓没有等来裁判对比赛结束的宣布,耳朵里却听见了一片惊讶的呼声,怎么回事?她避开了这箭?她再一次避开了我把握十足的一箭?怎么可能?怎么做到的?!
这一箭直接擦着燕七偏到一边的脑袋旁飞了过去,放空!
程白霓这一箭居然放空了!这种事霁月书院骑射社的成员们从来没有看到过!
“白霓居然放了空箭!是失手了吗?”
“避开了!又避开了!她怎么做到的?瞎蒙的也蒙得太准了吧!”
“白霓玩儿大了啊,空箭都放啊,太照顾那小胖子了。”
“我怎么感觉着不太对啊……那小胖子是运气太好吧……”
“程白霓怎么了?她今天发挥很失常啊。”
“也许因为是友谊赛,所以不肯出全力吧。”
“哼,也太瞧不起人了!拿我们队员当猴耍!”
“燕七你争点气行不行!放箭啊你!”
程白霓确信,自己的这四箭,的的确确是对手有意、且成功地避开了的!
可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程白霓没有慌,也并没有认为射不中对手的心脏或是头部就是很丢人的事,她决定既然对手厉害到可以避开要害,那就靠一分一分地积累起来干掉她!
于是第五箭射出,目标仍是心脏!
燕七再次偏身,箭中躯干,程白霓积四分。
“咣叽咣叽咣叽”。
燕七已经接近了场中央的绣球,如果由她率先拿到这绣球,那么就能一举逆转,直接k.o程白霓!
程白霓还差最后一分,燕七还差最后数米,程白霓必须出手,燕七躲无可躲!
程白霓闪身,出箭,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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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处重重的撞击感令程白霓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低头看向胸口,这动作对她来说实在是陌生得很,不管是在以前的平民书院也好,现在的官办书院也罢,她参加过那么多次的比赛,遇到过那么多样的对手,至今还没有一个人能射中、亦或能有机会射中她的心口。
更莫说,能有人将她,一箭瞬杀。
低头看心口,心口处血红长箭豁然入目。
“瞬杀——!”
“比赛结束!”
“瞬杀啊!”
“老天——老天!居然是瞬杀!居然瞬杀了程白霓!”
“怎么会!怎么可能!我一定是眼花了,白霓明明出箭了……”
“那小胖子居然彻底躲过了程白霓最后一箭!”
全场哗然中,燕七“咣叽咣叽咣叽”地走到场中央,将那绣球拿在了手里,身上那不合尺寸的护甲上,四枚箭头光秃秃地挂在上面。
“你是如何避过我最后一箭的?”程白霓走过来,望着比她低一头的对手。
燕七指指地面:“很不巧,阳光从我的方向照过去,你的影子就在你的身后。”
程白霓哑然:影子。影子在她的身后,所以她竟然忽略了这么大个漏洞。
不太可能啊,自己没有那么粗心吧,就算没有看到自己的影子而引起警惕,对方的影子可是能看到的。
燕七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护甲:“你的注意力被我发出的声音吸引住了。”
——对啊!原来如此!有了声音可以辨别方位,谁还需要去看影子,一旦在掩体后确定了方位,直接闪出去就可以抬手射箭了,如果去注意影子的话,势必要闪出去后才可以,那就早早失了先机了。
而对手却可以一直注意着她的影子,因为对手根本就没有躲,可她却经验主义地一直在用掩体谨慎地避身并寻求机会,她躲在掩体后的一举一动对手都能看见,所以她一引弓,对手就知道该躲避了——可若换了是她的话,有了这样的天时条件,完全可以避开那四箭的啊!
“我若完全避开那四箭,岂不是会让你提前发现影子的问题。”燕七道。
“你却又为何要等到我的最后一箭才出手?”程白霓问。
“我需要让你拿定主意只射我的心口,这样我才可以确信你不会再换角度或是高度来发出最后一箭,并且这样我才能够不必临时调整而直接射击你心口的位置。”燕七道。
程白霓再次哑然,所以说,对手的最后一箭,根本就是一次预判射击,由前四箭推断出她射箭的高度和角度,最后一箭对手根本不用过多校准,所以才能够在她闪出射箭的同时以最快的动作最短的时间射出致命一箭。
“你如何就能确信我最后一箭不是想射你别的部位?”程白霓怀着最后的一丝不甘问。
“因为躯干地方最大,射来最保险,”燕七指了指自己的体型,“你射过我的脑袋一次,被我完全避开了,我觉得以你的稳重应该不会再试,因为我已经快拿到绣球了,你没有第二次的机会,所以我想你应该会选择射我的躯干。”
“……”程白霓终究再无可问,向着燕七抱了抱拳,“下次再若与你对决,没了阳光的帮助,我会赢回来。”
“你太自信了,下次我一样会赢你。”燕七也抱了抱拳。
程白霓笑了笑,转身回了己方队员席。
燕七“咣叽咣叽咣叽”,在本队队员们或惊讶或赞叹或卧槽或各怀居心的目光中也走回了队员席,头盔一摘,道:“谁的护甲几年没洗了啊,汗味儿都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