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天啊!吓死人了,我说怎么书院开馆之后就没见过她呢!”一个声音道。
“这事儿当然是被压下去了,本来梁仙蕙被人杀死就不是什么能出口的事,无缘无故的谁会去害她?难保别人不多想,她死就死了,万一因着名声上的污点再带累了下头的几个姐妹,那才教梁家人糟心呢。”另一个声音道。
“那……李桃满这就真的被判死罪了?”
“还能怎么着啊,我听说他家里竟是巴不得赶紧给她行了刑,好早早把这事掩过,免得传出去……李桃满可也有三个哥哥两个妹妹呢,名声有损这是免不了的了。”
“唉,你说说,就她这样的还被称为才女呢,脑子根本就不清楚!自个儿作死也就算了,都不想想家里人还得要脸呢!”
“可不就是这么说的!”
燕七起身,向着一处无窗的角落过去,重新找了个位子坐下。
这个时代的女人连死都要顾着家人的脸面,还真是辛苦。
而更悲哀的是,连对将死之人都不肯留些口德的,也是女人。
好在这回燕七旁边两位小姐聊的话题还是比较吸引人的,正说吃呢:“十斤面,三两半的蜜,四两羊脂油,半斤猪脂油,溶开之后和蜜调匀,揉进面里头,放炉子里慢火烤,烤出来是又香又酥又甜,便是酥蜜饼的做法……”
请问这么好吃的饼哪里有卖啊?
旁听了三盏茶的功夫,武玥和陆藕才前后脚地来了,跟着各自家人先应酬了一圈,而后过来和燕七碰头,武玥先就解释自己为什么来晚:“还不是因为我十二叔,家里几个小的箭没练好,今儿一早起来被我十二叔罚呢,个个儿罚得鬼哭狼嚎的,练不对就不许出门,折腾到这么晚才来。小六你怎么也这么晚?”就问陆藕。
陆藕只淡淡道:“许姨娘身子不舒服。”
武玥闻言恼火地哼了一声:“想是她又缠着伯父不得出门了罢?!简直是——”
“阿玥,尝尝这个蜜渍梅子。”陆藕拈起一颗梅子塞进武玥嘴里打断了她后面的话,顺带向她使了个眼色,武玥看见陆藕的庶姐就坐在旁边不远处,眼皮虽垂着,却能看到那眼角目光正频频向着这边扫过来。
“……是想让我爹趁着这机会给她相看人家儿……”陆藕声音几不可闻地道了一句。
“我呸!”武玥气得恨声道。
“怎么了?”旁边哪家的长辈听见这一声问过来。
“我吐梅核呢,嘿嘿。”武玥忙憨笑掩饰。
陆藕被逗得笑出来,拍了她手背一下,低声道:“罢了,早打发出去也好,免得在家里天天作妖。”终究还是轻轻叹了一声。
武玥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默不作声,桌子底下踩了燕七一脚,燕七就道:“这会儿多吃点零嘴儿,免得开宴了吃不饱。”
但凡这类大型宴席,应酬和矜持是第一的,谁也不可能抡着筷子大快朵颐,多半是混不饱肚子的,只能事先或事后靠茶点再填补。
武玥就道:“你们指定不信,今儿我十二叔居然也来了!”
燕七道:“崔家大厨有几道菜做得特别好,淮山杞子炖乳鸽、羊肉水晶角儿、麻辣兔丝。”
武玥道:“我二哥新得了一匹马,雪白皮子上带着胭脂点,想着起什么名字好呢。”
燕七道:“今早吃的蓑衣饼,这会子有点烧心。”
陆藕噗哧一声笑了,道:“行了你们俩,话头转得太生硬不说,好歹也得说到一起去啊,这各说各的,听得人头都大了。”
就这么说说笑笑的,转眼便到了用宴时候,一大帮老少女人从这厅里出来,浩浩荡荡往宴席厅去,五间六进的大敞厅,内部全部打通,共设了十几张大桌,男客在左女客在右,正中最上首的一桌坐今日的寿星佬崔老太爷及宾客中位高权重者。
一时间男女宾客都向着宴席厅这厢涌过来,笑语喧天人头攒动,燕七正夹杂在人群里跟着缓慢移动,就见身前众人忽地向着两边分开,一个人乘风破浪般地到了眼前,舒眉展眼地望着她笑:“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