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州城头已经换上了定难军的大旗。
天柱军一部进驻了城内,铁林军、义从军右厢步卒万余人仍屯于城东北的大散水之畔。至于保塞军李孝昌部,则在后方督运粮草,他们也就只能做这些事了。
大散水,又名故道川,从凤州城西北流过,后世名叫嘉陵江。
从凤州往东南,有一条道可直通兴元府,即北魏年间所修回车道是也。
邵树德不准备走这条路,仍然是既定路线,走兴州。即从凤州往西,过马岭寨、两当县、河池县,然后折向南方,走青泥岭、长举县、兴州理所顺政县,再往东,经飞仙岭、大桃戍、西县、女郎祠、褒城县,至兴元府理所南郑县。
后面其实已经没什么仗可打了。兴州早降,凤州贼军也被消灭得七七八八,顶多还剩一些残余,基本可一鼓而破,或者直接招降过来。
而到了兴元府,政治仗和军事仗又会接踵而至。根据最新消息,诸葛大帅已经无法再率兵出征,直接卧床静养了。后面攻诸葛仲保之事,还得邵某人主持大局,当然这也是他原本就打算做的事情。
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
“张彦球所部到哪了?”邵树德一边招呼幕僚、部将吃烤肉,一边问道。
“先锋已至二十四孔阁。”赵光逢放下割肉刀,答道。
“这么快?”邵树德有些惊讶。
李延龄不在身边,烤肉的换成了粮料使强全胜,可惜,手艺比老李还差一点。这帮子长安人,到底不会烤肉,就是不如西城老人嘛。
李延龄、卢怀忠、任遇吉这几人,跟自己最早。这些年官越做越大,老卢还好,李、任二人跟随出征的机会却无限趋近于无。
身边之人,来来去去。有人已经安享富贵,不再出外拼搏,有人却刚来,远未满足。人生百态,莫过于此。
“回大帅,一路上未经大战,自然进军神速。”赵光逢答道:“先锋两千精兵,梁汉颙便在其中,若南下西江口,便可至兴元府,迂回袭击洋州侧背……”
邵树德点了点头。
大帅的女婿,可不好当啊。你立下战功升官了,别人暗地里会说大帅特意照顾,其实功劳微薄,算不得什么。若没立下功勋,那可就更要招别人嘲笑了。
梁汉颙能不能破开这个局面,值得观察。
“朱玫一路有何进展?”
“已攻克骆谷关,正在向真符县挺进。”
四路大军南下,一路克凤州,剪除洋州羽翼;一路走子午谷,出其不意,连克黄金、西乡两县;一路突入二十四孔阁,即将从侧后对洋州理所兴道县发起攻击;一路入骆谷,克骆谷关,马上就要攻真符县。
这武定军,当真是数面受敌啊,败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历史上能以数千人敌数万大军并成功的,都值得大书特书,可惜杨守忠没这本事。
吃完烤肉,凤州一众降官被押着前来拜见。
邵树德懒得看这帮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直接将他们关押了起来,日后任凭朝廷处置。是死是活,看你们的造化。
在这一点上,邵大帅其实一直十分恭顺。之前击破原州吐蕃,抓获了数百人,统一送往长安,朝廷将其流放岭南。后来西征河渭,前后抓获了近千名吐蕃贵人及其家属,同样械往长安,朝廷斩了首恶,余众流放吴越,让他们去江南排沼泽,治良田去。
凤、洋二州官员及其家眷,如果无法将功折罪,那么也将被押往长安论罪,最后多半被流放至会州定西县。
第二日,邵树德进凤州城看了看。
登上城楼之后,入目所见,是一处又一处险峰,以及夹杂在险峰中的河道及山谷。
“兴、凤二州,一定要控制在手中。”邵树德指着远处的崇山峻岭,道:“有此二州在手,山南西道对咱们就是不设防的,亦可自此南下三泉,入剑门。”
入了剑门,蜀中会如何,不问自知。
“大帅,那武定军是一定得罢废了。”赵光逢说道:“兴、凤、洋三州并入凤翔镇,秦、成二州并入河渭,重置陇右镇。今朱全忠已领两镇节度使,大帅不妨上表朝廷,将夏绥、朔方、天德军、振武军合并为天宝年间之朔方镇,身兼朔方、陇右两镇节度使,为朝廷西北屏藩。”
“过了,过了。”邵树德失笑道。
“取法乎上,得乎其中。取法乎中,得乎其下。”赵光逢道:“求兼朔方、陇右两镇节度使,朝廷必不许。那么退而得其次,任朔方节度使可也。”
邵树德想了想,没给出最终的回答。此事,可以是一个努力的方向,但还得观望下朝廷风色以及天下局势,再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