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萧景琰说完,宋昭仍旧是没有缓过神来,
她看着萧景琰在短暂的怅然过后,很快又复了那一副玩世不恭的痞相,
从前她最是讨厌他如此,
但如今,人依如旧,宋昭却反倒觉得看他顺眼了不少,
“那你......静贵太妃按说不该将此事告诉你,怎么会......”
不容宋昭将话说完,萧景琰忽地抬手在她的眉心间轻轻一弹指,戏谑道:
“还不是因着你?”
玩笑过后,又渐渐脸色深沉,压低声音说:“母妃自得知你入宫后,便惶惶不可终日。她最是心里藏不住事的人,我常与她请安时,见她神思恍惚,便觉不妥。
又一日,她竟无端让我想法子除掉你。在我看来,母妃与护国公府向来从无交集,且自你入宫以来,母妃更深居简出,与你连面都没见过。她突行此举,我自疑心。逼问之下,才迫她说出了当年事。”
宋昭静静听着,心底搁存的疑惑也逐渐拨开云雾,
“怪不得当日我在御花园巧遇着静贵太妃时,她看我的眼神竟是那般噙着恨意......也难怪她。一世清白遭人玷污,半生都活在阴影里,或许那时除掉我,对你们mǔ_zǐ而言的确是最优解。”【258章】
萧景琰沉沉地说:“罪魁祸首是宋世诚,我何以要除掉你?”
宋昭浅浅抓着衣角摆弄着,忆起从前事,她抽丝剥茧下去,又问:
“所以......当日你之所以知晓是我亲手鞭死了姜氏,并非是因为你在暗中窥着我,而是你本就派人潜在护国公府暗处,伺机想要对宋世诚下手,所以才意外得知了我的事?”
萧景琰点一点头,“不错。也是从那时,我才知晓你与我对宋家有着一样的恨意,倒是觉得同病相怜。因着那个男人,毁了你的前半生,赔了母妃的后半生,他是死不足惜。但他死之前,我必得要先做一件事,保母妃无后顾之忧。”【117章】
他微微转过脸来,含笑平视着宋昭,
宋昭一瞬便明了,“昔日你让我去偷太后的天玑密令,也是与此事有关?”
萧景琰笑着扬眉,“没错。后妃出宫,由女官记载行止录。何时离开住所,去了何地,何时而归,皆记载详尽。
事发当夜,先帝确是召了母妃登楼船,先皇虽未去,但前朝事女官不得知,故而这件事只要事后无人翻查,便无人知晓母妃登上楼船后的那两个时辰做了什么。可终归行止录上所记,对母妃与我而言,颇有隐患。
先皇驾崩后,前朝后妃的行止录便由太后保管。这些东西向来存放在宫外的天玑办中,天玑办层层部署分明,又为保太后集权,从不互通消息,上下侍从只认密令而不认人。从你这儿得了密令后,我便要亲信打扮成宫中嬷嬷模样,入天玑办,将乾元二十四年的那场南巡所记行止录偷了出来,彻底毁了。”【120章—122章】
宋昭心下豁然,也是对萧景琰有所另眼。
原瞧着他是那样一个放浪不羁,终日只知游乐的逍遥王爷,
如今看来,所谓的玩世不恭只是他表现给萧景珩看,让萧景珩能放下对他警惕的伪装,
论其心思来,他这兄长可是一点也不输给她。
“那么宋世诚自戕一事,应也是你做下的吧?”宋昭问。
萧景琰轻巧颔首,倒是认得痛快,“我知道你想要毒死他,可他那样的人渣,毒死岂非便宜?他启程往北寒川的前一夜,我潜入国公府将他吊在了房梁上,每当他将死之际,我便松一松白绫,如此‘厚待’了他半个时辰,才舍得让他去死。也算是尽了孝道。”【141章、144章】
他说这话的时候甚是解气,激昂语调中又隐隐覆着森冷的寒气,
待言罢,才发现宋昭却是愣了愣,眯着眼细细打量着他。
“为何这般看着我?”萧景琰干涩笑笑,“是还念着他是你的父亲,觉着我做的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