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工作人员也纷纷举起了枪。
齐登魁不说话了,却仍笑着,嘴角往上扬起,就连眼睛都眯起来。
没人知道他在笑什么,但他就是笑着,让人匪夷所思,让人莫名其妙。
“老齐!”常奇志再次沉沉地道:“你知道,咱俩虽然一直不合,但我一直敬佩你的才能……犯了错不要紧,关键是要勇于面对,这样才能对得起人民和国家……”
“你少来这套了!”齐登魁打断了他,冷笑着说:“你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地教育我……你是什么好东西吗?你儿子杀没杀人,你不清楚?为了救你儿子,看看你做的那些勾当……又比我好多少!常奇志,你和我没有任何区别……你也是这座城市里的蛀虫之一!”
常奇志轻轻地咬着牙,说不出话来了。
此时此刻的他,确实已经没有资格再教训齐登魁了。
这社会仿佛一个大染缸,只要身处其中,那么谁都逃脱不了,任你再两袖清风,也迟早被染得一身黑、遍体污。
“常奇志,你记住了……”齐登魁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我想逃走的话,至少有一百种方法离开这里……不是你抓的我,是我自己不想活了!”
齐登魁手持菜刀,猛地往下冲去。
“砰砰砰——”
常奇志身后的工作人员立刻开枪,一阵胡乱扫射之后,齐登魁倒在了血泊中,身体顺着楼梯滑了下来,菜刀也“当啷”一声跌落在地。
诡异的是,他的脸上仍旧呈现笑容,仿佛等待这一刻已经非常久了。
先是看了齐登魁的尸体一眼,常奇志又渐渐抬起头来,望向楼上那扇半开的门,隐约可见淡淡的血迹。
他知道,那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
齐登魁杀死了自己的情妇和私生子,还分了尸,砍成一块一块的。
当然,是不是私生子还不一定,因为常奇志在现场发现了一些照片……
所以从一定程度上,常奇志理解了齐登魁为什么会发疯。当然,仅仅是理解而已,不代表支持他这种行为。
无论任何时候,杀人终归是不对的。
齐登魁死了,他的案子自然划上句号,也没有什么继续追查下去的必要了。
没了他的阻力,常奇志可以顺利操作某些事情,我和常明远在这样的状态下终于被释放了。
不过齐登魁的死,终究给常奇志造成了一些影响。
等我出来,他特地和我见了个面,二人在某间隐秘的茶室里开诚布公地谈了一次。
他告诉我,其他事情也就算了,说到底没什么太大影响,唯独常明远的杀人案,让他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耻辱和愧疚。
“我终于也活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常奇志轻轻地叹着气,“这将是我一辈子永远无法磨灭的污点!”
“常先生,你已经是我见过的……最好的领导之一了!”我很认真地说。
“可见我们这个圈子烂到了什么地步!”常奇志苦笑一声,“老实说,我还是想当一个好官,一个勤政为民、两袖清风的好官……虽然现在已经洗不白了。”
“常先生,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我仍十分诚恳。
“我还想做得更不错,更想弥补自己的过失,争取在退休前多为老百姓做几件实事。”常奇志抬起头来,冲着我说:“除非我现在就离任,否则正德商会已经不可能再回到金陵城了……龙门商会在这里也没有对手了。”
说到这里,常奇志戛然而止。
而我已经听懂他想说什么了,眉头微微蹙起。
看我没有任何表示,常奇志直接戳破了窗户纸:“宋董,以后少联系,尽量不联系……有事的话,去找别人,你们的人脉应该也不弱了。”
“……”我没回话,默默地低头喝了口茶。
经过连续多日来的深耕和奋斗,龙门商会在金陵城的人脉当然不弱,算得上是站稳脚跟了,但始终缺一个真正重量级的大靠山。
本来常奇志的出现弥补了这个空白,结果现在又要退出,不想和我们混在一起了!
暂且不论他是真的想要洗心革面,还是利用完了龙门商会打算一脚踢开……好不容易攀上了他这棵大树,打算一刀两断,哪有那么容易?
“宋董,没什么事的话就这样吧!”常奇志放下茶杯,起身准备离开。
“常先生……”我叫住他,“先别急着下决定嘛,咱们都先冷静一下,随后找个时间,再好好谈一谈。”
“再说吧……”常奇志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我轻轻摩挲着茶杯,很久、很久。
离开茶馆,回到龙门商会,竟意外地见到了老狼和祁柔。
“小渔,给你打电话……但你没接!”看我来了,老狼笑容满面,还和过去一样亲切。
“不好意思,之前开了静音……”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才想起和常奇志见面,习惯性地关了声音,后面也没有调回来,赶紧解释。
“没事没事,知道你现在很忙嘛……”老狼摆手,又指着祁柔介绍一番,说她是南龙门昌城的负责人,“虽然你哥从来没表示过什么,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将来应该是你嫂子……嗯,如果出了意外,也是你的嫂子,毕竟我也算你大哥……”
“你快滚吧!”祁柔气得一脚踹了过去,“宋尘如果真不要我,那我宁肯嫁给他弟!哎,对,做不成他媳妇,就做他弟媳妇,死活就是要做他宋家的人!”
“那你得排队了,小渔的媳妇特别多!”老狼哈哈大笑起来。
“多了才好,说明他花心嘛,我更加有机会了!”祁柔也乐。
虽然早就了解祁柔这个咋咋呼呼的性格,但宋渔和祁柔理论来说是第一次见面,所以我也只能站在旁边尴尬地笑一笑。
“行了,说正事吧!”老狼拽了两把椅子,和祁柔一起坐下。
“什么事?”我也坐在办公桌后。
“宋尘的事。”老狼毫不避讳地说:“之前我还以为,尘哥没多久自己就回来了……他那种人谁能困得住啊?结果一晃都快两个月了,仍旧没有一点消息……我承认,自己是有点担心了,他以前从来没有消失过这么久!”
老狼抬起头来看向了我:“有他的消息吗?”
说到这个,祁柔也不嘻嘻哈哈了,同样面色严肃起来,眼神中甚至有了隐隐的担忧。
“有。”我诚恳地说道:“现在至少有两个人知道他的下落,一个是正德商会的笑阎罗,一个是盛世商会的滕飞羽……”
我大概讲了一下之前的事,又继续道:“人应该不在他们那里,但和他们脱离不了关系!我已经安排人在查了,笑阎罗的身边,滕飞羽的身边,都有我的眼线……相信很快就有线索!”
“那就是还没线索?”老狼反问。
“……对。”我只能这么说。
老狼叹了口气,整个脑袋往后靠去,口中嘟嘟囔囔地说:“尘哥究竟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