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院的花园里,被雷劈断的老松树周围冒着一股焦味,沧洹的侍卫统领极有眼『色』的在新主君起床前,带着人悄声连根挖走了老松树,光秃秃的地上,翻新种上了一丛美人蕉。翻肚皮的金水锦鲤尸体已经换上了更好养活的银背锦鲤,一夜大雨过后,抬高的水位几乎要漫上岸去。
陶萄打着哈欠,坐在桌前看着比昨夜合卺宴也豪不逊『色』的早膳。昨日房内的绿檀圆桌是为了布合卺宴专门抬进里间去的,这屋子原本是个套间,此刻陶萄就坐在外间数桌上的早膳,光粥就有六种,环着粥品一圈是十多碟闻着就让人食欲大开的下粥小菜,更别提满桌让人眼花缭『乱』的早点。
伺候的小侍说,这些都是为他一个人准备下的,沧洹平日里喜食晨面,所以都是在到时再现送来。陶萄『揉』了『揉』脸努力让自己睁大眼睛清醒过来,从六种粥里挑出一碗最简单的白粥,他也不知道这白粥是用一两银一两米的青梗米所煮,只觉得入口即化,香糯无比。
陶萄看着那些下粥小菜,转头问伺候在一边的小侍,“萝卜干有吗?有的话下次给我来一点。”他又扒了口白粥,道,“以后不用这么多,我就喜欢白粥萝卜干,再来几个肉包子就更好了。”
几分伺候的小侍别说对他这不识好货的土包子行径表示轻视鄙夷了,一听新主君要吃的东西居然没准备上,连大气都吓得不敢出,面『露』惶恐,连连道,“有,一定有。”其中一个飞快的躬身退出去,陶萄『摸』了『摸』头,这些小侍诚惶诚恐的态度让他有点奇怪,正好沧洹从里间走出来,他发现几个小侍明显惶恐更甚的时候他恍然大悟,就说嘛,他怎么会突然变得可怕起来,他不过是狐假虎威的那个。
老虎此刻脱下喜服换上了平日里的装束,象牙白的底『色』绣有鸦青『色』林木,不见了夜里情『迷』时勾起的唇角,软化的眉眼,脸上又只剩下了冷厉,还有那骨子里带出来的阴狠,也难怪这些小侍一个一个头都不敢抬起。
早膳用完,也没有高堂需要敬茶,沧洹也不可能让陶萄去给在她眼里无关紧要的长辈敬茶问安,她喝了口茶水漱口,对陶萄道,“今日与南四郡的几个管事有个议事会。”
陶萄挥挥手,“你去好了。”
沧洹斜眼看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你与我同去。”
“啊?”
陶萄不明白这种他压根听不懂的议事会要带着他做什么,他跟在沧洹屁股后面,几步追上去非要挽住她的胳膊,沧洹又斜了他一眼,他一脸绝不撒手的表情,在沿路遇上的所有人震惊甚至崇敬的眼神中,来到了点苍楼。
沧都有九郡,九郡之下,又有二十城,沧氏的势力遍布这九郡二十城,二十城的管事,尚没有资格见到沧氏的家主,而这九郡的管事之中,在沧烬尚在的时候,也并不都是看好沧洹的人。但如今,她们都一口一个家主主君对沧洹和她身边的人弯腰躬身行着大礼。
集权是沧氏历任家主一贯的风格,所以成王败寇,不管过程如何,如今最后赢的人是沧洹,她便是唯一的主子。放到六七年前,那是沧烬如日中天的时候,就算如今大权在握成了最后赢家的大少沧洹,也曾有过跌落谷底的时候。
所有人都不看好都觉得她翻身无望,早晚会成为沧烬接掌沧氏后用来杀鸡儆猴的那一只鸡,也是在那个时候,她听到了一个小少年在和一群人吵架,他说,“沧洹最厉害了。”
“切,谁不知道沧家主喜欢二少沧烬,以后要成为家主的人也是二少。”
“就是说,等二少成为沧家家主,沧洹肯定什么都得不到。”
“你没听说吗?沧洹被沧家主赶出主宅,只能住到别庄去了。”
“这样子还怎么和二少争?”
“才不是,沧洹最厉害了,只要她想,她就可以全都夺回来。”少年握着拳,气鼓鼓的眼睛亮得不可思议,他义愤填膺地好像那个被赶出主宅的人是他自己一样。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面容阴狠的女人发出了一声低笑。
如今稚嫩的面容已经长开,只那双眼,亮若星辰,看向她时那满满的信任,可以扫去她心头所有阴霾,一如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