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她,是在秋日,那如火红枫下,她黑衣如墨,第二次,是在漫天皑皑白『色』中,她雕翎戎装。
第三次,是在来年繁花如锦时,校军场为期半月的军演刚刚结束,就在皇都严禁跑马的天街上,她的高头大马踩着满地草芽,她在马背上摘下了那银『色』头盔,随手抛在他手里,长发垂落,眉眼轻掀,恩赐一般开了口,“既然这么想勾引我,就跟我走吧。”
那满身银甲的光芒刺得他双眼发晕,居然真的神差鬼使地上了她的马。
后来,他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勾引?
为什么每一次巧遇到了她口中,就都变成了他刻意接近她的手段?
可是,轩辕厉,谁又会想到,今时今日,故地重游,他和你的每一次相遇,也许,真的变成了他的刻意。
***
沈醉站在厉王府斜对街,他只是想趁等她回来的时候这么遥遥看她一次,都走到这里了。
他等了很久,夕阳都开始渐渐西斜,那扇门却始终紧闭着,她也没有回来。
再等一会,就再一会,若是等夕阳落到远处那幢府邸院墙后面的时候她还没回来,他就走。
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眼前,他转过身,脑袋还是低着,就在他前方的地上,看到两只马蹄嗒嗒两声一左一右停下。
他顺着那马蹄抬起头来,暮『色』昏黄中他看到了那身也随着日光散去而不再闪耀的银甲,校军场又在军演了吗?
校军场的念头只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看着她摘下头盔,心里只余下了一个念头,这个自大狂毫无疑问地肯定认为他是为了她故意跑到厉王府前来的。
虽然他是无心,可也确实是他自己走过来的,而且,是为了她。
她的眼神在他身上扫过,似乎多留了一会,尤其还在他和马头间晃了一晃,有些状似无奈地开了口,“你究竟多大了?”
他承认他现在的身高也就和那马差不多高,他横着眼,“十岁。”
“小鬼,过几年再想着来勾引人吧。”
又是勾引,他就摆脱不掉这两个字了?他满心的担忧,满心的思念在她的马从身边过去的时候成了满腹的气恼。
明明就是最爱他他最爱的妻主,就连他想看她一眼都难,他看着她的背影,一时神志恍惚,竟做了一件六岁小孩都知道不能做的事。
他一把揪住了那匹马的马尾巴,还是狠狠地,用力地。
在被那两只扬起的后腿踢飞出去落地晕过去前,他什么都看不清,他什么都来不及想,只除了,他干嘛要去揪马尾巴?
***
沈醉醒过来的时候,身边有些暗,只有烛火的微光,该是晚上,他『迷』『迷』糊糊睁开眼,下意识地想起身,一个声音在他身边突然响起,“别『乱』动。”
沈醉奇怪地转头看向床边陌生的人,“你是谁?”
“算你运气好,骨头没断掉,胸腔淤血,腹内有积水,这几天可能会肿。”
这还叫运气好,沈醉一口气没提上来,只觉得上身全都发疼,他□□出声,“痛。”
“不痛的是死人。”这次响起的声音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女声,这次沈醉都疼都忘了,她怎么会在这里?不对,应该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刚才来不及细看,这时多看两眼,这屋子,这床,这不是厉王府那间据说吊死过十五个跟轩辕厉唱反调被她软禁的谨王党的极阴客房吗?
她居然让他睡这里?
“你先下去吧。”
那人点了点头转身出去,沈醉看着她的背影,怎么轩辕厉身边还有他前世从未见过的人?
不过他没空去多想,因为轩辕厉正就在他面前,半靠着床杆,双手抱在胸前,视线从他头上扫到脚下,再从脚扫到头。
“你看什么?”他说的很小声,因为大声了会很疼,还会咳嗽,然后更疼。
“我拖你回来的时候,天『色』还不算暗。”
沈醉一脸『迷』糊,只是看着她,“街上人还不少,我想,不用多久,沈九公子在我府内过夜的消息就会传遍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