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一向车水马龙,人员繁杂,小脚胡同口出来,右数第三家,是一家当铺。匾上写着大大的五个字,“天下第七当”。
没人知道为什么是第七当,也没人会去和她较真,这到底是不是天下第七。不过有一件事,是西街上,乃至整个花落镇公认的事。
雁三文是只铁公鸡。
雁三文本来不叫雁三文,她叫雁归,很有文化气息,很有韵味一个名字,不过,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了。
被人记住的,是雁三文。
雁三文很有钱,据说家里的宝库随手拿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据说花落镇钱庄里一半的钱都是她的。
雁三文很小气,她从来都不承认自己有钱,她总说自己很穷,她总是穿着同样款式的破旧布衣,她总是每天大清早跑到东街去排队买豆浆油条,因为前十个人,免费。
雁三文很抠门,雁三文是个守财奴,雁三文,要钱不要命。
这个要财不要命,其实也有个由来。
雁三文有一次出远门回来,背着打补丁的包裹,路上被人打劫了,强盗在她身上搜出来了三两半银子,本来就泄气得很,雁三文还死死抓着那三两半银子,站在城门外的小树林里大吼,“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那晚上,正好有一队守城的士兵在城门□□接完准备回去,听到声音过来抓了强盗,从此,雁三文要钱不要命的名声,传了出来。
雁三文这个名字,其实主要是因为雁三文有件宝贝,挂在脖子里,从不给人碰。红绳上穿着三枚铜钱,据雁三文自己说,那是她赚到的前三文钱。所以,大家都叫她雁三文。
雁三文虽然抠门,但是她在珠宝玉器,金银牙骨,古玩字画,家具器皿,总之,这些能用来当的东西上的造诣,却是大家都公认的。
所以说,雁三文给的价,本身没什么问题,问题就在于,她就是让人觉得抠门。而且,如果想从雁三文手里把当了的东西赎回去,或是去赎买她手里的宝贝,那价钱,嘿嘿,她最会察言观『色』,知道人的底线都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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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傍晚,天下第七当的当堂伙计正准备关门收工,雁三文自己也敲着背准备回家烧水洗个热水澡,今天看了十七八副字画,就一副真迹,真是累惨了她。
门外突然来了一个年迈的男子,身后跟着一个人,是什么人呢,不知道,只知道是个人,因为那人在走路,兜头盖着黑『色』披风,浑身都被裹了起来。
那老人走进当铺,雁三文立马迎了上去,生意,是任何时候都不能放过的。
“大爷,要当什么?”
忘了说,雁三文拍马屁的功夫也绝对到家,尤其是她觉得可以从这个人身上挖下银子来的时候。
那老人看了她一眼,“雁老板,可否进内堂说话。”
雁三文看他一脸凝重,看来,是大买卖上门了,她要伙计自己收拾回去,自己带着人进了内堂。
今天来当的东西还没有归类收拾完,赎卖出去得来的银子也还『乱』糟糟地堆在一边。雁三文理了张椅子出来,躬身请那老人坐下。
“雁老板,实话说,今日我确实是来当一样东西。”
雁三文伸长了耳朵,他继续道,“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我自会来赎回去。”
“大爷要当什么?”
那老人伸手,把那一直跟在身后的人身上披着的黑披风一把拉下。
雁三文看了一眼,上上下下打量,又扭头问道,“当什么?”
那少年,全身上下,没见一件值钱东西。
“他。”
雁三文怔了一下,只是一下,连连摇头,“没这个理,我是当铺,又不是贩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