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舌港城南城旧教堂。
阿德拉正在虔诚的祈祷,但总觉得静不下心。
每当她闭上眼睛,想象往常一样,脑海中总会浮现七鸽的身影。
阿德拉再次转身问站在一旁的大修女。
“蕾斯,七鸽回来了吗?”
“还没呢,圣女冕下,您今天已经问三遍了。”
杜·蕾斯就是给七鸽带路的香榭旅社“前台”,她看着阿德拉委屈地嘟着嘴,重新开始祈祷,心中窃喜:
“圣女冕下心乱了呀。”
跟着圣女冕下这么多年了,杜·蕾斯还是第一次看到阿德拉这个样子。
她本来以为,圣女大人是脱了世俗感情的女子,不会在乎男性,一心钻研教义。
不过现在她才现,原来只是圣女大人一直没有遇上对的人,现在遇上了,甚至不比自己强多少。
杜蕾斯一边斜着眼珠子偷瞄阿德拉,一边想:
肯定是因为七鸽长得太帅!换成是我,我也喜欢。
圣女大人这么温柔漂亮,七鸽大人也那么温和帅气。
可恶,他们好般配!
杜·蕾斯一边酸着,一边偷偷摸摸地想象七鸽和圣女大人一起拥抱亲吻的画面。
她脸红了。
她又看了看阿德拉在祈祷时焦躁不安的样子,心里高呼:
“圣女冕下好可爱!
好想画下来,正在等待心上人的阿德拉冕下!”
杜·蕾斯又脑补了一阵七鸽回来时,他和圣女冕下见面后会生的事情:
【阿德拉:“七鸽,你有信心帮我重新穿好牧师袍吗?”
七鸽咬开:“我没有信心,但是,我忍不住。”】
杜·蕾斯脸瞬间滚烫起来。
啊,我死了!
这个灵感好棒,好想快点画下来!
此时,正在祈祷中的阿德拉感受到了自己久违的雀跃。
就好像自己还是小女孩时,罗尼斯教宗答应她,要帮她带甜点回来的时一样。
她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有些被七鸽影响了。
可又能怎么办呢?她忍不住呀。
七鸽提出的计划,那宛如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却偏偏听起来成功率颇高。
就仿佛只要按照七鸽的计划,按部就班地推进,胜利唾手可得一般。
阿德拉的内心最深处,被七鸽狠狠地动摇了。
她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男子。
不管是对教义的理解,还是对天使与人类关系的思考,都与自己是如此的契合。
不,甚至他更胜一筹。
困扰自己多年的问题,在他的计划里迎刃而解。
简直不可思议!
阿德拉一直认为,自己对圣天教会和教义的理解,在整个埃拉希亚都应该是第一。
不客气地说,就连半神级的罗尼斯教宗,都没办法跟自己比。
他站得太高了,视野没有自己的视野全面跟广阔。
自己依靠五位圣灵的帮助,又能在得到教会最高层次培训的同时深入民众,还借助柔弱无害的伪装,游走于教会的各个派系中。
理论上,自己就应该是整个埃拉希亚对教会了解最深的人,
但在七鸽面前,阿德拉的自信心被击碎了。
阿德拉仿佛回到了自己小时候,在宗教审判修女培训班上,向罗尼斯神父询问教义。
那时罗尼斯教宗也是像七鸽这样,不管什么样的问题,都难不倒他。
可自从阿德拉长大,对教义的理解和思考更加深远,问出的问题愈刁钻尖锐,有时候连罗尼斯教宗都会被难倒。
虽然罗尼斯教宗企图用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搪塞过去,但阿德拉有洞察圣灵,早就看穿了罗尼斯教宗的尴尬,只是不点破。
可阿德拉这么多年思考积累下来的问题,却被七鸽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最让阿德拉不能接受的是,七鸽甚至不是圣天教的信徒!
阿德拉对此充满了好奇。
“一位美丽而聪慧的女士告诉我的,请恕我无法告诉您她的姓名。”
美丽而聪慧女士。
她到底是谁?
她又告诉了七鸽什么?
七鸽那些神奇的计划也是她告诉七鸽的吗?
还是七鸽自己想得?
“告诉我这些的女士,已经不在现在这个世界了。”
阿德拉想到七鸽说这句话时的悲伤表情,总觉得有些难过。
究竟是哪个女子能让七鸽这样念念不忘?
她又为什么能把圣天使教会剖析的如此透彻?
她在教义上的思考胜过我,是不是说明她比我更加聪慧?
那长相呢?她能胜过我吗?
阿德拉突然注意到,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对着一个素未谋面的女性起了奇怪的竞争意识。
而且她思考的重点也从七鸽的计划,转移到了七鸽说的那位女子身上。
阿德拉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了一些。
不可以阿德拉,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马上计划的第一步就要开始了,要在七鸽回来之前将一切安排稳妥。
“圣女冕下,有人来了。”
阿德拉快转过头,喜出望外地问:
“是七鸽回来了吗?”
恶作剧成功的杜·蕾斯憋着笑说:
“不是,圣女冕下,是圣教禁卫军的帕鲁队长前来复命了。”
阿德拉明白杜·蕾斯是故意的,嘟着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可惜由于阿德拉的长相过于温柔,她凶狠的表情毫无杀伤力,甚至有几分可爱。
“传帕鲁进来。”
“是!”
——————
帕鲁站在旧教堂前,抬头看着天空。
天空中乌云密布,宛如暴雨将至。
帕鲁心中忐忑不安。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温柔的圣女,竟然如此杀伐果断。
距离地狱入侵事件,仅仅过去四个小时,天都还没黑,圣女冕下的命令便接连出。
然而,第一个接到命令的居然不是自己!
整个圣教军都动了起来,自己这个圣教军最高指挥,才知道是圣女冕下下达的命令。
出乎帕鲁的预料,圣教军所有的小队长,都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暗中投靠了阿德拉冕下。
自己就是个摆设,圣教军的实际指挥权早就落到了圣女手上。
帕鲁气得浑身抖,肝疼。
可恶啊,这帮混蛋,枉我对他们那么好,弃暗投明也不知道带上我!
心里有没有我这个队长!
他不由得暗自庆幸。
还好自己一向洁身自好,而且与前大祭司长,被恶魔蛊惑的尼古拉兹关系一般,不然怕是现在自己也在被清
剿对象里。
真是刀架到脖子上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誓投诚圣女之后,帕鲁才得知。
这次清剿活动,由城卫军负责处理龙舌港城与尼古拉兹有染的官员。
由圣教军负责清理因海姆主教留下的教会成员。
原来龙舌港城的城卫军也无声无息地落到了圣女冕下的手上
在圣女大人下达的命令书中,只要名字下带有“与恶魔有染”五个字,就是一颗人头落地。
帕鲁就在刚刚才现,自己手下的圣教军竟然如此精锐!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都不用自己安排,十几个人一个小队自行分组。
清理那些目标时,手起刀落,干脆无比,就仿佛见惯了生死的铁血老兵。
这还是龙舌港城安逸了这么多年的圣教军吗?
帕鲁想到他平时训练时,那些部下的偷奸耍滑。
他们摸起鱼来一个比一个油条,各种出工不出力。
从圣天城过来的帕鲁之前打心底瞧不起这些
合着这些逼全tm在演我!
草!
短短两个小时,龙舌港城换了个天。
圣女冕下就像早已把所有人的底细调查得清清楚楚一样,没有引起一丝波澜地完成了整个港龙舌港城的血腥清洗。
传送门早已被封闭,仅有少量比较敏锐的清洗对象侥幸逃脱。
但他们的垂死挣扎在圣女冕下的算无遗策前,毫无意义。
想从水路逃走的,被龙石港城的海军一一拦下。
想从6地逃走的,被及时雨商会的成员全部捉拿。
用传送法术或回城卷轴的,直接传送到了龙舌港城的地下监牢,连抓捕的功夫都省了。
帕鲁越回忆越觉得心惊肉跳。
圣女冕下真的是滴水不漏,一个都没放过。
帕鲁之前还有些担心,龙舌港城短时间内出现如此巨大的权力真空,会不会影响到龙舌港城的稳定?
虽然及时雨商会捐献了很多资源,但龙舌港城的xc区毕竟处于刚刚被地狱破坏状态,正是需要大量的中层忙碌的时候。
可帕鲁万万没想到。
就在清洗刚刚结束的时候,凭空冒出了一批新的官员和传教士,他们无比娴熟的接收了所有空闲下来的位置。
他们有的来自民间,有的是岗位上的副手,有的是龙舌港城当地的贵族子弟或英雄后裔。
他们的数量与空出的位置刚好一一对应,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而且他们初一接手,就无缝衔接一般地接过了所有政务和教务的担子。
就仿佛他们早已演练完毕,就等着这一刻。
帕鲁心底感到有些庆幸。
他拍着胸脯庆幸自己的位置没被人顶替掉。
紧接着他又害怕起来。
他在害怕圣女冕下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害怕自己没能挤进圣女冕下的队伍核心。
他做梦也想不到,圣女柔弱的外表下,竟然隐藏着这样恐怖的一面。
这心机,这手腕。
以智计卓越闻名的因海姆主教都不如她。
最过分的是,以圣女大人的实力,她要掌握龙舌港城,明明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
可她偏偏选择了示敌以弱,静静潜伏了这么多年,直到今天,一朝暴起,直接将整个龙舌港城的天给变了个颜色。
帕鲁想到了带着jūn_duì出征讨伐索萨的城
主大人,不知道当他回来后看到这一幕作何感想?
恐怕会和自己一样,异常惊讶吧。
“帕鲁大人,圣女大人传召你。”
“是!”
帕鲁跟在修女的后面,安静地往旧教堂的里面走。
这些自己平日看不太上的普通修女,现在在帕鲁眼里,都好像是圣女大人的眼睛。
一想到他们平时随身侍候圣女冕下,帕鲁就不敢对她们不尊重,连态度都放自然放低了些。
帕鲁隐隐有种预感,阿德拉冕下还会有什么大动作。
虽然刚才的动静已经很大,但帕鲁总觉得不够。
圣女大人早不难,晚不难。
偏偏要在这个地狱刚入侵过后的时间节点,对整个龙舌港城进行清扫。
就仿佛她要为了做什么大事情,扫清整个龙舌港城的障碍一般。
在帕鲁看来,现在的龙舌港城,就仿佛一只正在不断握紧的拳头。
当拳头挥出的那一刻,一定威力无穷。
帕鲁隐约猜测,中拳的那一个,很有可能是与圣女冕下同为教皇派的因海姆主教。
也不知道这一拳,因海姆主教抗不扛得住。
一路上,帕鲁不断地思考见到圣女大人后,自己的言词。
于是他偷偷放慢了脚步,可惜再长的路,也会走到尽头。
帕鲁还是见到了,站在天使神像前默默祈祷的圣女阿德拉。
他迅单膝跪下,恭敬地说:“圣女大人,行动结束了。所有行动对象都已处理完毕,没有任何遗漏,过程一切顺利。”
帕鲁用眼角的余光,看到阿德拉点了点头,缓缓转过身。
他连忙低头跪好,不敢再看。
“帕鲁队长,辛苦您跟我去一趟监牢。”
帕鲁一听这话,手脚冰凉,心吊到嗓子眼,难道自己终归难逃一劫!
“那些被监禁起来的囚犯,有些需要您帮我处理一下。”
帕鲁:!!!
卧槽,我吓死了。
圣女大人您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帕鲁连忙应道:
“是!圣女冕下,我来带路。”
帕鲁起身的时候,看到阿德拉冲着他点了点头,温柔地拨动自己脸颊的金。
“那麻烦您了。”
“不!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
————
龙舌港城南城的监狱里。
帕鲁紧张地在前面带路,圣女阿德拉跟在帕鲁身后,一言不。
他们身旁,还跟着几个原本负责守卫监狱的圣教军禁卫。
他们走到第一个牢房前,牢房里关着原龙舌港城南城的财政官。
他手上戴着镣铐,看到阿德拉过来,连忙紧紧抓住了牢房栏杆。
“阿德拉大人!我是冤枉的,我什么都没做啊!”
阿德拉看了他一眼,在他的头顶,有一段虚幻的文字,写着他曾经做过的事情。
并且随着阿德拉的心念转动,这段文字还在不断地生变化。
“南城区财政官,凯维。
因海姆从民间信徒提拔上来的官员。
我上任后,你在尼古拉兹的命令下,多次制造虚假账目,将本属于龙舌港城的一部分收入递送给因海姆。
总共涉及款项68万94oo金币。”
随着阿德拉的诉说,财政官凯维的腿开始不受他控
制的战栗。
“我、我没有!我没做过这些事!”
阿德拉摇摇头,柔弱地叹了口气,轻声说:“你在说谎。”
接着阿德拉面对着监狱,冲着帕鲁左边的一个圣教禁卫军点点头。
对方恭敬地鞠了个躬,走上前,声音震如雷霆:
“监狱里的人都挺好了!
你们这批人都是曾经帮助过地狱奸细赵·尼姑拉兹·高,或者干脆就是他的手下。
你们都有罪,可都还没到罪无可赦的程度。
现在,由仁慈的圣女冕下来审判你们。
不要妄想隐瞒罪证,把该交代地交代清楚,你们还有活路。
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那个圣教禁卫军拔出了自己的重剑,重重往地上一磕。
“咣!”得一声巨响,砸碎了凯维的胆子。
他腿一软,双膝跪地,涕泪横流。
“圣女大人!我错了,我交代!我不是人。
我受了尼古拉兹的蛊惑,想着因海姆主教如果能当上教皇,自己就能跟着升官财。
我挪用了大量龙舌港城的资金和税收,数额和圣女大人您说得一模一样。
我有罪,我有罪啊!
圣女大人求您饶我一命,我的母亲八十多岁了,最小的小孩刚满月,还有两个妻子需要我照顾,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啊。”
阿德拉看了他一眼,轻声问:
“那你能保证以后为我效力,绝不背叛吗?”
凯维如蒙大赦,欣喜若狂地高声喊道:“我能!我能!”
阿德拉悲悯地看着他,摇了摇头,说:“可惜,你不能。”
帕鲁感觉到自己身边的另一个圣教禁卫军动了一下。
“刷拉!”
一颗充满智慧的狡猾飞起,鲜血的腥味混在着监狱里本身的臭味冲入了帕鲁的鼻腔。
就这么杀了?!
帕鲁还在震惊中,自己身旁的禁卫军已经单膝跪了下来,说:“圣女冕下,此人与地狱有染,我怕他对您不利,先下手为强。”
阿德拉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只是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便接着朝前走。
禁卫军马上起身跟了上去。
帕鲁在原地愣了下。
他一时没想通,这凯维关在牢房里,手上带着禁魔镣铐,要怎么才能对圣女不利。
但他立马反应过来,暗骂了一声自己愚蠢。
凯维都与地狱勾结了,地狱的手段那么多,区区禁魔镣铐算什么,该杀!没看圣女冕下都默许了吗?
心态一变,帕鲁就生怕被队伍甩开,连忙跟上去。
就连他银白色的靴子底部被温热的地狱浆液粘到也顾不得了。
帕鲁追上队伍的时候,他们已经停留在了第二间牢房,牢房里关着的是北区的一位祭司。
前天他刚跟帕鲁一起祈祷过,平时两个人的关系还不错。
圣女阿德拉还是像刚刚一样,宣告他的罪证后,问他:
“你能保证以后为我效力,绝不背叛吗?”
阿德拉的声音又软和又动听,但帕鲁听得毛骨悚然。
“圣女冕下!我今后一定为您马是瞻!”
帕鲁看到圣女摇了摇头,听见她温柔地询问:“我问你话,你只要回答能,或不能就好,可以吗?”
“可、可以。”
“来,我再问一次。
“你
能保证以后为我效力,绝不背叛吗?”
“冕下!我……我……”
一旁的禁卫军冷哼了一声:“能、或不能!”
祭司被吓了一跳,咬牙说:“我能!”
他说完,整个骨头软了下来,瘫倒在地,慌张地抬起头,注视着阿德拉的表情,仿佛在等待着审判。
阿德拉泫然欲泣,似是惋惜地轻声叹息:“洛夫,可惜了,你也不能。”
祭司脸都白了,他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撞在黑铁牢门上,就连手臂都撞得变形。
“圣女大人,我能!我能!我誓我能!给我个机会,再给我”
帕鲁不忍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