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的一举一动,包括官员的谈话,都经过探子的整合,放到了谢琅的桌案上。
他看完,只觉得好笑。
太傅没出事前,怎么不见他们这么说呢?
无非是现在觉得没威胁了,心中又有愧,才在事后想办法弥补罢了。
陛下这几日的状态看上去好多了,至少不再不吃不喝地熬着自己,虽没去朝堂,但重要的事务一直都有在处理,可来喜看得出,他并不开心。
事实上没人能开心得起来。
陛下每次总会一脸期待地打开从俞州传来的消息,又每次都一脸落寞地放下,起起落落,叫旁人看着,也觉得难过极了。
分明那样好的人,怎么上天就非要搞出这事来呢?
来喜端着茶盏上前,嘴唇嗫嚅了几下,大着胆子:“陛下,再过几日,就年夜了,您要不……去王府看看吧?”
出事以来,谢琅最喜欢待着的,就是温鹤绵从前住过的偏殿,只有在这里,才能得到一枕安眠。
倒是王府,反而一次都没有去过。
来喜看得出,那哪里是不想去,而是……不敢。
温大人至今生死不明,扩大范围找了又找,所有人都知道,生还的机会微乎其微。
陛下是怕,触景伤情啊。
“王府……”
谢琅像是猛然回过神来般,喃喃:“消息应当已传至边关,太傅的爹娘,今年也不准备回来看看吗?”
这话来喜就接不上了,毕竟他对那二位也知之甚少。
只好像隐约听人提过,温鹤绵选择留在京城,是和自己爹娘闹翻了的。
说出来怕陛下更难受。
这么一看,温大人可是为了陛下才留在京中的。
来喜叹气。
好在很快有人进来打破了沉默。
是周廷。
他如今算是混出头来了,担任京卫指挥使,和霍平一起统领京城布防的同时,负责调查满天飞的传言。
“回陛下,微臣顺着线索探查,发现最初传出温大人身份的,是位来自异族的游商,叫慕容跃,微臣已将他暂时收押,陛下是否……”
“你说那人,叫什么?”
话音未落,就被帝王突然打断。
那双眼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让周廷几乎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叫慕容跃。”
谢琅闭了闭眼,脑子又开始抽痛起来。
慕容跃……
这人分明和太傅有关,又为何要在那种时候散播传言,火上浇油?
仿佛隐约触摸到了什么边缘,谢琅一字一顿:“审问过了?”
“是,”周廷咬牙,赶紧将还没说完的话说出来,“他手中有温大人的信物,微臣不敢动手。”
慕容跃是个圆滑的,心思活络,说一句留三句,偏偏他手中的东西又不敢让人严刑拷问,周廷只能一并报上来。
“先关着。”
谢琅冷冷丢下一句。
然后在来喜的惊呼声中,也没披上外衫,快步往外走去,驾了马,很快消失在茫茫大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