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铁鹰将士的护送下,所有人都被带到湖泊旁。
“赢辟、赢槐,拜见武烈君!!”
“钟兴……拜见武烈君!!!”
看到真的是白衍领兵,赢辟、钟兴等人,便迫不及待的上前打礼,毕竟有着旧情在,看到白衍,那便是看到自己人。
不过田燮与田燮身旁的燕国服饰老者,以及其他赵魏燕服饰之人,目光就有些复杂。
白衍,谁都知道这个名字其背后,不仅仅代表着嬴政,更代表着一个个诸侯国的覆灭。
特别是与田燮站在一起的那个燕国老者,与白衍行礼之时,眼神中不仅流露出一抹无奈,似乎还有着深深的不甘。
“诸位怎会在此?”
白衍十分客气的拱手回礼,随后故作好奇的看向众人,目光一一扫视这些人的脸颊。
随着白衍的询问,田燮与其他士族男子,纷纷眼神躲闪起来,不敢言语,而赢辟、樊审等人,也是面色讪笑,不知该如何回答白衍这个问题。
“此事说来话长!”
赢辟干笑着,随后看向白衍,想了想,还是与白衍提出,请求白衍一同返回中原,待着一路上,再将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详细告知白衍。
“诸位可能暂且无法南下!”
白衍听到赢辟的要求后,微微摇头,开口说道。
而随着白衍的话,马车旁的众人纷纷为之一愣,不解的看向白衍,不过随后很快便有人反应过来,目光看向四周铁鹰将士那一身血淋淋的摸样,再看向白衍时,忍不住嘴角上扬,眼神带着丝许玩味,似嘲笑、似暗讽。
越来越多人都想到什么,纷纷对视一眼,就是赢辟也醒悟过来,猜到白衍的话是何意。
“若武烈君担忧南下受阻……”
赢辟说到这里,老脸上的眉头紧锁,犹豫间与田燮等人对视一眼,见到田燮等人都微微点头后,方才看向白衍。
“吾等可为武烈君出面,让匈奴人放开道路,让武烈君领兵南下!返回中原!”
赢辟对着白衍说道。
湖泊旁,在炽热的烈日下,在白衍四周一个个正在休整的铁鹰将士,此刻全都表情一愣,看向彼此,随即目光纷纷看向赢辟一行士族之人。
秦绥、季恒二人,此刻也表情有些古怪,特别是当注意到,在赢槐身后那些马车旁,一直安静不做声的士族之人,都饶有丝许笑意的看向白衍。
这一刻,随着赢辟的话,整个场面都安静下来。
“武烈君无需担忧,吾等与匈奴首领坻崿相识,武烈君虽说领兵至此,与匈奴部族生有冲突,但吾等亦有办法,让匈奴让路!”
似乎是看到白衍沉默,像是犹豫的摸样,一个燕国服饰的男子,再也忍不住,笑着对白衍开口。
“燕矶兄!”
站在田燮身旁的燕服老者,眉头微皱,提心燕矶一句。
赢辟与赢槐等人,也不由得转头看去,虽说那燕矶的话没错,但这般语气,倒是多有不妥。
“燕矶!昔日旧燕宗室!燕惠王之曾孙,燕孝王之子!”
白衍这时候也看向燕矶,得知其名讳后,便直接说出其来历背景。
听到白衍的话,田燮面露一抹担忧,而一旁的燕服老者也是面色一沉,还不等二人开口,便突然看到,在白衍的手势下,几名铁鹰将士直接上前,把燕矶给抓起来,带到白衍面前。
“干什么?白衍,汝敢杀吾?”
燕矶被抓住,也是不断挣扎,目光愤怒的看向白衍。
“没有吾等帮忙,白衍,汝能走得出这漠北?”
燕矶看着面色淡然的白衍,一手抬起,缓缓拔出佩剑,顿然心生不好的预感,于是连忙开口,恶狠狠的威胁。
见到白衍无动于衷,燕矶不由得连忙回头,示意田燮等人快帮他说话,不然白衍真要杀人了!
“武烈君!”
田燮与燕服老者对视一眼,纷纷皱起眉头,看向白衍,拱手道,这也是在提醒白衍。
然而此刻白衍依旧无动于衷,锋利的剑刃已经抵在燕矶的脖子上,其他铁鹰将士已经放开手,后退两步。
“武烈君,万不可动手,此人虽说言语多有冒犯,但所言非虚,若要南下,还需此人与匈奴首领坻崿沟通!”
赢辟这时候见到燕服老者与其他人的眼神,顾不得其他,连忙对着白衍拱手阻拦道。
“白衍!吾等助汝安然无恙离开漠北,别不识好歹,若非赢老等人之言,汝以为,吾等会为汝出言交涉?”
燕矶感受脖子上的剑刃,随着微微吃痛,忍不住咬牙怒斥道。
直到此刻,连同燕矶、田燮、赢辟、赢槐、钟兴等所有人,都还以为白衍一行人,是北上与匈奴交战后,不小心迷失方向,或者是被匈奴人追杀至此,故而那些将士方才满身是血,千里迢迢的来到这漠北贫瘠之地。
所有在这里的士族,都知道匈奴与东胡南下,毕竟这次的合盟,便是他们撮合的,更为重要的是,他们不仅仅知道匈奴、东胡会南下,更知道月氏会坐视不管,而身为秦国势力的羌族游骑,也已经在暗地里,准备反叛。
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白衍纵然有天大的本领,也无法在这复杂的局势中,独善其身。
更别说眼下白衍已经被逼到漠北!
若不是白衍运气好,碰到他们,若不是逼迫秦国分封,还需要白衍的功劳,怕是白衍此番,性命都要留在漠北。
正面交战杀敌,白衍或许不惧匈奴,但这是匈奴疆域,是匈奴的领地,匈奴有数不清的办法,让白衍困在这里,最终活生生的被拖垮。
白衍千不该,万不该来到草原与匈奴交战,当初李牧都没这个胆子,白衍真以为草原漠北是中原?想来就来,想走便走?
“白衍,识相一些,便放开吾!”
燕矶跪在地上,脖子上冰凉的触感,让燕矶不敢乱动,然而燕矶的眼神,却是愤怒的看向白衍。
“谁说白衍此刻,要离开漠北?”
正当赢辟担心闹得太僵,准备开口之际,尚未开口,便听到白衍的话。
闻言。
赢辟老脸有些错愕的看向白衍,田燮、樊审、钟兴等人,也是纷纷皱起眉头,就连那个燕服老者,老眼之中,望向白衍,都露出不解之色。
随即,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季恒得到白衍授意后,招来一名将士,从将士手中接过一个人头,丢在燕矶面前。
人头滚落,风干的泥沙之上,已经完全干涉的血迹,并未掩盖头颅上的面容,随着这颗头颅滚到燕矶面前,燕矶看清楚头颅的面容后,彻底被吓一大跳,瞳孔挣得老大,面色瞬间变得苍白、惊恐起来。
“坻……坻崿!!!”
燕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想象,在自己面前的头颅,赫然便是方才自己口中的匈奴首领,坻崿。
“汝觉得,那些人头,都是谁的?”
白衍的话,让燕矶抬头,随后就在燕矶的注视中,白衍再次开口。
“若非时日紧迫,若非将士手疲,不想路上带太多头颅,如今你看到的匈奴头颅,怕是要多上数倍,匈奴一族领地内的男女老幼,大多数人的面孔,都会在此!”
白衍饶有意味的看向燕矶。
此刻,别说燕矶听到白衍的话后,想到白衍这番话背后的含义,面无血色,就连樊审、钟兴、田燮等士族之人,也是一脸苍白起来,望向白衍的眼神中,有疑惑、有怀疑,更有一丝丝惊骇、恐惧!
“呜~!”
忽然闷哼声传来,不过眨眼之间,众人回过神后,便看到燕矶捂着脖子,不断流血,随后倒在地上抽搐不已,而白衍手中的佩剑,正在滴落着鲜血。
看到这一幕,燕服老者瞳孔一震,满是暴怒的看向白衍。
赢辟、钟兴等人,也没想到白衍当真说杀就杀,特别是赢辟,还不等反应过来,就看到怔怔注视尸体的白衍,已经缓缓抬头,收起手中佩剑。
“听闻狼居胥山,乃是匈奴圣地,祭祖告天之所,恰逢赢老在此,以赢老之身份、威望,白衍还请赢老,能随白衍,前去狼居胥山,随白衍一同,代秦国祭天!为王上在姑衍山封禅!”
白衍看向赢辟,抬起手说道。
不等赢辟拒绝,白衍便转头,看向四周其他士族之人。
“白衍方才屠杀匈奴部族,如今诸位南下,怕匈奴归来,定会以诸位泄愤,不如一同随白衍前往狼居胥山!待白衍屠尽山下匈奴之人,诸位也能一觑,在狼居胥山,祭天之景!”
白衍说完,便示意所有将士,准备启程,继续赶路。
见到赢辟还想开口说话,白衍停下脚步,用仅有几步内方才能听到的声音,开口说道。
“赢老,昔日燕丹刺杀,乃是王上心病,所有涉及燕丹之人,皆是王上必杀之人!既然赢老在此,便去祭天!”
白衍眼神看向北方,提醒赢辟。
虽说杀了燕矶,真假冒顿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也不知道是不是燕矶太弱,还是白衍之前的猜测有误,但这并不妨碍白衍已经猜测出,在田燮身旁,那个身穿燕服的老者,其真实身份是一个通缉要犯,一个嬴政亲口下令,却一直捉拿不到的要犯。
身份可以隐瞒,也可以有很多个身份,但一个人的眼神,却仅仅属于个人,瞒不住。
所以白衍在得知燕矶的身份后,见到关心则乱,本能开口的那燕服老者,加上对方隐晦却难以掩藏的眼神,一瞬间便猜出对方的身份。
白衍在提醒赢辟,燕丹刺杀,那一次,白衍与嬴政差点死在朝堂上,那件事一直都是嬴政的心病,赢辟出现在漠北,或许还有赢氏宗亲为其开脱,说赢辟是为北疆,故而亲自北上劝匈奴退兵,哪怕嬴政怀疑,看在宗亲的颜面上,也不会真的拿赢辟如何。
但若是嬴政知道,赢辟与燕丹的老师鞠武在一起,那么纵然是有宗亲帮忙,都不一定能保下赢辟的性命。
“……”
赢辟听到白衍的话,瞬间背后便浮现一抹冷汗,有些惶恐不安的看向白衍。
而其他士族之人,包括樊审、钟兴在内,也呼吸急促,明明是烈日当空,却浑身发冷,看着四周的满身都说干涩血迹的秦骑,一想到这些秦骑之前做的事情,所有人都有些手无足措,谁都不敢想象,他们若是被匈奴人抓到,匈奴人会如何对待他们。
此时,即便是田燮与鞠武等人,看着即将动身的白衍,别无选择的情况下,也只能决定跟着白衍,启程再次返回狼居胥山。
不过众人心中也不由得有些疑问,方才领路的匈奴人已经被射杀,他们并不是识路,白衍能找到狼居胥山?
……………………
草原上。
马蹄轰鸣,一个个土丘之间,数不清的匈奴人骑马,不断奔涌着,不过与其他时候不同,仔细看去,便能发现匈奴人神色惊慌,如同逃难一般,争先恐后的在队伍里疾驰。
“哈!”
“驾~!!!”
接连不断的呼喊声中,让人意外的是,南下时,有数万规模的匈奴人,此刻看起来,不过万余人左右,其中还不发一些带着轻伤之人。
“别让月氏追上,快回部落!”
头曼单于骑马,在一众亲信的护卫中,飞快往北方疾驰而去,看着四周一个个骑马的勇士,望着北方,想到数十里外便是部落营地。
此刻头曼单于能想象到,回去后,族人用那些绝望的眼神看向自己,毕竟这一次南下死伤的族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而中原人与月氏勾结,羌族的背信弃义,这些都是匈奴死伤惨重的原因。
一想到那些被杀死、重伤无法逃回北方的族人,此刻骑马的头曼单于,心中便有着无尽怒火,既然羌族羌瘣背叛匈奴,那么这一次,便用羌瘣的妻子,给那些失去家人的族人泄愤。
很早之前为了防止羌族与东胡背信弃义,头曼单于已经把羌瘣的妻子吕氏,以及东胡王的子嗣,送去更北边的地方,让哪里的族人看管。
“单于,蛊颌他们回来了!”
听到身旁的惊呼声,头曼单于转头看到身后蛊颌等人的身影,心中终于松口气。
活着就好!
转头看向前方,头曼单于清楚,这次南边的所有土地,是彻底保不住,所以已经在心中决定,这里的土地,便留给月氏与东胡去争。
等回到几十里外的部落,安抚好族人后,头曼单于便立即带着族人返回漠北,今后几年都要好生休养,反正这一次南下劫掠,他们匈奴也收获颇丰,足够他们匈奴很长很长一段时间,衣食无忧。
而这次回去的勇士,他们与自己的妻妾诞下子嗣,都是匈奴人的未来。
“坻崿呢?为何还没看到坻崿?”
头曼单于突然想到什么,开口询问亲信。
轰鸣的马蹄声中,所有亲信闻言,全都对视一眼,全都摇头。
看到这一幕,头曼单于皱眉,但眼下也只能按住疑惑,等回到部落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