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东南我就是正五品,到了西北我就是从四品。
等到了五十多岁,满头白发的本官。
会蒙天恩侥幸进京,当个四品太常寺少卿之类的清贵闲职。
这官场本官也就干到头了。
若是在京没有陷入党争,年老不能理事时,就可以向天子乞骸骨,告老还乡。
到时候看看圣上,是不是心情好,能不能临老回乡了,给本官升一级,赏本官一个三品的散官虚衔。
这就是本官回老家,在乡里混吃等死,当个乡绅贤达时,给乡里乡亲炫耀一下的资本。
本官的官场仕途,人生轨迹,未来可能的几十年。
都在本官七年前,去浙江当两浙提学道佥事的时候,就已经可以清晰预见到。
然而今天一道圣旨,打破了本官如湖面一样平静的官场生活。
圣上超拔本官为正三品的右都副御史,延绥巡抚。
本官一步就跻身朱紫大员的行列。
只是这到底是福是祸?
文弱,本官问你。
如今之陕西三边,到底是什么情形?
你我之间,不需要藏着掖着,你敞开了说。”
谢四新有点错愕,转头他就明白了洪承畴的意思。
他微微点头道。
“如今之陕西,再加上三边长城内外。恰如初冬的黄河冰面,看似平静异常,实际上波涛汹涌,暗流涌动。
只需一个冒失鬼,不知死活踩在薄冰之上,立刻就是全陕西糜烂的局面。
陕西前任巡抚乔应甲,现任巡抚胡廷宴,哦,很快也是前任巡抚了。
这圣旨上说了。”
谢四新举了举手中的圣旨,接着说道。
“一个叫孙传庭的山西人,接任了陕西巡抚,不期将至西安城。
东翁很可能见不到他。
这孙传庭也是个吏部主事,比之东翁还不如。
东翁怕什么?
延绥就挨着西安,说陕西就是在说延绥。
今年七月西安府澄城县,有个叫王二的暴民和他的同乡种光道,带着一帮泥腿子,扛着锄头就冲进了县衙,杀了县令张斗耀,开了官仓,砸了武库。
现在王二在各路官兵绞杀下,已经带着一帮子乱民,窜逃到了渭北深山老林里。
如今看来是苟延残喘,旦夕即毙的下场。
要是知县张斗耀不死,估计又只是一场零星匪患闹事,无关痛痒。
上面的官员,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张斗耀死了,嘿嘿,上一个知县被匪盗杀了,还是嘉靖朝的事。
这张斗耀听说死得极惨,被乱民活活打死在县衙里。
这性质就不同了。
上面的藩臬司道,可再也捂不了盖子,也不敢捂盖子,一个个直跳脚骂娘。
这时候,竟还有那利令智昏之徒,建议报个张知县为国操劳过甚,身体积劳成疾,暴毙而亡。
简直是把朝廷和天下人当猴耍。
现在东翁能离开这是非之地,也是不错。
可惜的是,延绥也是连年干旱,还是边镇重地,又是汉蒙回三族杂居,民风彪悍。
那些欠饷的边军闹起来,再和回回,蒙古鞑靼联合,这才是扑不灭的塌天大祸。
一旦边军加入流寇,陕西三边全盘皆输,累及甘肃四川。”
“文弱此言,甚合我意。
我苦恼也是这个原因,这西安府好歹是内地。
南边有渭河和秦岭雪山的溪流灌溉田地,附近的蓝田县,南平县,长安县还算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