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也想上学。”
石孝兰扶住灶台微微凝神,低头喝了一大口水,然后作出一个几乎看不出勉强的笑容,用一种几乎听不出叹息的声音说道:“爸爸出门打工后就再也没回来,镇里没有高中,县里的高中学费太贵,妈妈和我算了好几遍,读不起。”
说到这儿,少女顿了顿,不知不觉间已抬起了头,皱着眉头开始扳着右手的手指。
过了一小会,石孝兰继续说话的时候,已换成另一种类似于自言自语的轻声:“去年在镇上读初三的时候,和隔壁刘阿姨那里借的生活费500块,上个月就到了日子,这个月从低保里扣除家里的米钱菜钱外,还要给妈妈交医药费,根本就攒不下余钱上学……”
少女轻轻地数着一笔笔开支,她仰着脑袋,望着头顶乌黑油腻的天花板,已不再像是对着客人说话。
石孝兰的双手也不知什么时候绞到了一起,脸颊微微动着,每说出一个数字的时候,语气中的低落也加重了几分。
看着石孝兰微微颤动的嘴唇,华诗圆的心脏也跟着微微颤动。
她好几次想出声打断石孝兰的话,但或许是因为自己还没来得及喝水,又或许是因为直面真实下积淀的种种情感,她的喉咙里总像是哽着点什么东西,老让她发不出声来。
灶台里亮堂堂的,正是朝阳日出的时候,二八年华的少女却只能囿于三尺灶边炉台,那些落在石孝兰头上的光芒,却犹如落日余辉般,最终归于沉寂。
一瞬间,华诗圆的鼻子忽然微微发酸,她用力地抽了抽鼻子,握住少女布满老茧的双手,开口道:“兰兰,姐姐帮你,你想不想上学?”
“我想.......还是算了,姐姐,就算我借到了学费,我也还不起的。”
石孝兰比谁懂事的都早,她脸上挂着难以言明的复杂表情,又一次抬头打量着住了十几年的家。看着破旧的家具,墙壁上的破报纸,天花板上的霉斑,少女紧咬下唇,眉头紧锁,抱起的一丝希望越沉越低。
华诗圆没说话,摸了摸少女的头发,站起身来。
“你放心,姐姐不用你出一分钱。”
石孝兰摇了摇头,手中熟练地盛出一碗清汤面,除了面以外只有三根青菜浮在上面,她夹出两根放在一个大碗里,双手端进了房间。
她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等待解决。
“姐姐,还是不行,假如我去县里上学,谁来照顾我妈妈?”
......
石头镇的天堂村,就像小学美术课堂上画的简笔画,异常单调。
村里的路,多半是人们用双手挖开的。黄色的泥巴在地上,白云在高处,远远看着土路在太阳下,格外显眼。
农户分布在半山腰,像极了陶渊明的桃花源。村里最多的是马车,摩托车,拖拉机也不多见。
华诗圆走进村委会,村支书向屋内的其他人介绍:“这位是我们天堂村的驻村干部华诗圆,今天第一天到岗,大家欢迎。”
稀稀拉拉的掌声传来,村民们对华诗圆不冷不热,反应极其真实,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姑娘来村里,能抵什么用?
能带大家致富还是能搞教育?
还不是走个过场就回去,村里都传遍了,小姑娘来的时候,自己开了一辆小汽车,一看就是城里有钱人家的孩子。
走之前,顾允特意叮嘱她,千万别开她自己那辆q5,临时给她买了辆低调的大众宝来。
一整天过去,华诗圆坐在村委会,没有人指点她该怎么开展工作,也没有人和她说需要做什么,她整整发了一天的呆。
晚上回石孝兰家的路上,她猛然回忆起少女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十五六岁的妹妹,即使嘴上说着算了,眼中渴望上学的神情无论如何也做不得假。
本想靠自己的华诗圆思索再三,最终还是选择拿起电话求助。
“姐,我遇到一点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