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里这么想，公安同志表面上还是尽职尽责的问道：“我们在那边调查的时候就听说你俩捡破烂卖钱了，小小年纪就能挣钱，挺厉害的。但是，捡破烂能卖那么多钱吗？那可是几十块呢。”

江图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臂，小脸肃然：“你们怀疑我偷了钱？”

公安：“……”

哎哟妈呀，这孩子不会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和表情很严肃很厉害吧？哈哈哈。

公安心里笑疯了，但一点也没耽误正事，赶紧否认道：“没有没有。我们是想，以后要不要抽下班时间也去捡破烂贴补家用，至少能给自己赚点零花钱。我的工资全都上交了，手上的钱连包烟都买不起。”

江图露出鄙视的眼神，但片刻之后，她叹了口气，说道：“捡破烂赚不了几个钱，我们攒几十块，那可是攒了十年的。十年！平均一年也就攒几块钱，平均到每一天的话，一天也就两三分钱。当然，给我买药花了一些，整体上，一天能捡五分钱。你得捡一个星期的破烂，才能买包大前门，你要是抽勇士牌，只需要捡个三天。当然了，你要是抽经济牌，最多2天就能买一包了。”

公安：“……”

这话听得他都快要哭了。

是啊，几十块是挺多，但是，十年啊。这俩孩子不是会赚钱，他们是会攒钱。这么小的孩子，最难得的不是捡破烂卖钱，而是能忍住不花！

江图又说道：“你们等着，我哥有个记账本，我们哪一天卖了多少钱，都是有记录的。废品回收站那边可能也有记录，你们可以去查，很多年以前的可能都没了，但是最近的应该还能查到。”

说着，她站起身，走到江宏的房间，拿出了一个用捡来的废纸缝起来的破旧的本子。上面一笔一笔，密密麻麻的记着他们这些年的捡破烂生涯，笔迹从稚嫩到成熟。

最开始缝的那些纸早就用完了，后面有很多一张一张粘上去的。等到粘的不结实了，再拿针重新缝一下。

这个破破烂烂的本子，记录了兄妹俩十年的人生。

江图看到这个本子的时候，差点哭出来。

公安同志心里也不好受。这俩孩子，真的太不容易了。

他们郑重的把本子还给江图。

“小朋友，你和你哥哥，都要好好的，你们一定会有光明的未来。”

这么努力活着的孩子，没有理由不得老天眷顾。

但是他们不知道，上辈子，这两个孩子真的一点都没得到老天的眷顾。

苍天不怜苦命人！

江图站起身把本子拿回房间收起来。这是江宏记的账，一直收在他的房间，平时都不给江图看。这还是他们俩偷偷回去还户口本的时候拿出来的。

江宏拿给她看，本意也是想安慰她，让她明白，就算在十年前，兄妹俩离开家也能活下去。而且，似乎，他们也真的是依靠自己才能活下来的。全靠江大志和吴春红，他俩可能早死八百回了。

她再次出来的时候，公安已经收拾好了情绪，笑着转移话题：“小朋友，你对香烟的价格很熟悉嘛。”

江图得瑟：“那当然，不是我吹牛，每一种香烟的价格我都知道。我和我哥经常给筒子楼的叔叔伯伯们跑腿买烟，每次，他们都多给我一分钱。让我去买药吃。”

说到这儿，不光公安嘴角抽搐，就连江图自己也没忍住。人家都说给孩子点零钱买糖，他们筒子楼的叔叔大爷都说：“给图图买药吃。”

这孩子太可怜了，一直咳一直咳的，肺都快咳出来了。老江两口子不做人，他们做邻居的都看不下去了。谁家孩子咳嗽超过两天不得送医院去检查一下啊？像江图这种咳嗽，早不知道跑了多少次医院，跑了多少个医院了。毕竟这个医院瞧不好，那就得换个医院试试。

他们都知道江宏和江图的脾气秉性，知道这俩孩子心性好，有什么话都是直说的。丝毫不会怀疑，他们说让江图去买药会让兄妹俩不高兴。

事实也确实如他们所想，兄妹俩每次都高高兴兴的道谢！江宏的记账本上连这些也记着呢，各位叔叔伯伯每人给了多少钱，都是有数的。

当时他跟江图说：“等哥哥长大了，挣钱了，给大家买礼物。要是还钱，就不太好，反倒坏了情分。”

公安无语，你们筒子楼真有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