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良平印证了他的话。
“宸王妃。幼时被拐,后因是女孩而被丢弃,被李家村李大河夫妇收养。于正德十年九月,被宸王寻回,带入皇城,与永宁侯相认。”
正德帝只觉耳边轰鸣,眼前是一片漆黑,脑中如被重锤,一阵眩晕,身体不能自已的跌坐了回去。
原来,他苦心寻找的异星,就是姜明慧。
原来,他费尽心机要躲开天命,最终也难逃天命。
“纵容二子相争,为祸朝纲,你认是不认?”
“为满足一己私欲,掏空国库,你认识不认?”
“以报恩为名,放任两浙贪腐,中饱私囊,你认识不认?”
“为遮掩屠村真相,你借刀对裴泓之暗下杀手,你认识不认?”
“不仁不慈,不明不德,如你这般,可堪为君,可配为帝?”
大殿内,唯有李小婵字字泣血的质问声在回荡。
百官乃至前来救驾的将士们,都被眼前急转直下的情形震惊到失语。
正德帝精气皆散,形若枯槁。
李小婵所言桩桩件件,他皆心知肚明。可他却还是都做了。
为了身下的龙椅。
为了脚下的江山。
享受过万万人之上的独一份尊荣,他如何能甘心让于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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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认罪,那便签了这份《罪己诏》吧。”
流萤将一纸书卷铺开在龙案之上。
其上用娟秀的字迹,写着这般内容。
朕以微末起身,贤臣良将相佐,得幸凉德承祚,十五年于兹矣。
自执政以来,纪纲法度、用人行政,不能抑法先贤,因循悠忽,苟安目前。以至国治未臻,民生艰难,此朕之罪一也。
因生贪妄之心,妄图篡改天机,犯下杀戒,三百余皆冤魂。一朝事发,且以灭口掩迹,诬赖臣子,不知思过,此朕之罪一也。
朕夙性好高,不能虚己延纳,于用人之际,务求其性与朕相合,设官分职,不以才德,明知其行不肖,刀不即行罢斥,犹以优容姑息。
朝中诸臣,或历世竭忠,或累年效力,宣加依托,尽厥猷为,朕不能信任,有才莫展。致使良才空置,贤臣无为。此乃朕之一罪也。
二子镗与铎,少时顽劣,朕忙与征战,不得管束,积微成患,为承嗣而相争不休,搅乱国之根基,以次充好,动摇朝纲。为父不教不规,此乃朕之一罪也。
国用浩繁,灾难连连,然金花钱粮,尽给宫中设宴,未尝节省发施,及度支告匮,每令臣下节缩,裁减俸禄,厚己薄人,益上损下,此乃朕之罪一也。
良将贤臣,创立大乾基业,所关至重,元良储嗣,不可久虚。前朝积弊,朕犹长记,以此为戒,故选德不以亲。平阳王如朕亲兄,其子璟亦如朕亲子,岐嶷颖慧,克承宗祧,兹立为皇太子,择吉日承祚,延顺盛世。
正德帝吃力的看过每一个字。
最终将目光长久的停在“璟”上。
他们父子挖空心思,最终也是为旁人做了嫁衣。
“咳咳咳。”
正德帝抑制不住,发出一串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流萤从沈中官手中接过茶盏,递了过去。
温热的茶水入喉,正德帝才稍稍匀了呼吸。
他抬眸,“若朕不签呢?”
“你罪行昭昭,又岂在一纸?”
流萤的才要搁下笔,却见正德帝伸了手。
“不许!”
宸王敢在他之前扯走了朱笔,拿着匕首就要往《罪己诏》上扎去。
“叮!”
李小婵甩出剔骨刀,将匕首打落到一旁。
“总有你死的时候,何必这般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