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电话,李婉仪表情显得有些愣愣的,苇庆凡关切地问道:“怎么啦?”
李婉仪定了定神,勉强挤出个笑容,道:“我爸在工作的时候受伤了,说在医院里面,刚抢救回来。”
她站起身,歉意地向王淑华笑了一下道:“姨姨,我去打个电话,我妈妈还不知道呢。”
她家里没有装电话,是隔壁村子里与她父亲一同打工的工友打了电话过来的。
李婉仪向邻居家里打了电话,随后与她妈妈说了这件事情。
李母明显没经过事情,有的慌神,李婉仪安慰道:“应该不会多严重的,钱你也不用管,工厂老板去了,会付医药费的,回头再问一下看严不严重。”
她又安慰了老妈几句,挂掉电话之后,苇庆凡他们已经吃完了饭,王淑华给她留了饭,她也已经没了胃口,不过还是勉强又吃了一些。
“广州是大城市,受伤了马上就去医院了,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好了。”
王淑华安慰着她,又道:“如果真有什么事情,有什么难处,你就跟我说,别跟姨姨见外。”
李婉仪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回到楼上,也没再睡觉,看书也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熬到傍晚放学,她又打了电话过去,手术已经顺利结束,但结果不是很理想,因为伤势比较严重,伤到了腰部神经,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具体轻重情况,还要看接下来的治疗和恢复状况。
李婉仪将这件事情瞒了下来,没有告诉妈妈和弟弟妹妹,不过等到周末的时候,她请了假回家,发现家里还是得知了这件事情。
与她爸爸一起工作的那位工友并不是只与她联系,且碰到这种事情,对方心里面不免会有些担心顾虑,不可能为李婉仪一个小孩子而隐瞒她爸爸的病情。
一贯管事的爷爷年纪大了,于是让家里和族里的几个兄弟一起坐火车赶过去。
医生最后给的诊断是腰部神经受损,不能再从事重体力活动,也就意味着她爸爸被厂里辞退了。
厂里老板付了医疗费,另外赔偿了两万块钱,同去的族里长辈有人主张可以要更多,但老板咬得很紧,不肯松口,她爸爸最终选择妥协,也没在医院多住,住院不到两周就要求出院,乘坐火车返回了家中休养。
这对于她家里是一个巨大打击,虽然有两万块钱的赔偿,但之后的检查、用药的钱都要从里面出,最后能剩下多少还不清楚。
最重要的是,家里从此失去了最大的经济来源,以往李父在外打工,每个月都有工资,虽然不多,每个月只有一千出头,却是她们姐弟三人的上学、生活的费用来源。
否则只靠家里的三四亩地,根本供不起她们姐弟三人同时读书。
她在第一次模拟考试之后回到家里,见到了躺在床上休养的父亲李岩。
李岩今年三十八岁,正值年富力强的时候,这次受伤让他看起来要比记忆中虚弱不少,脸色苍白,不过神态仍是如往常般温和,对她道:
“你不要担心,好好复习,赔偿的钱我跟你妈都不会动的,给你留着上大学用。
“等我好了,就再出去打工,重活不能干,也能找点轻松的活干,赚的少点也是赚,你你专心复习,你成绩这么好,就算我跟你妈就算砸锅卖铁,也肯定把你供出来!”
这话让李婉仪又感动又难受,她在村里面上小学的时候,有不少女同学,到了初中,村里面的女孩子就陆陆续续的辍学了,到了高中,就只剩下了她自己。
她成绩一直很好,左邻右舍往往也都是夸赞居多,但也不乏一些“女孩子念这么多书有什么用”“早晚都要嫁到别人家”之类的言语,其中还有的是亲戚,当着她和爸妈的面劝。
比如“你是大姐,要帮爸妈分担”“要懂点事,早点出去打工,然后嫁人,供伱弟弟”之类的话,言下之意,她上学就是不懂事、不孝顺。
爸妈其实一直对她都不错,尤其是爸爸每次过年回家,总要多给她一些钱,但她仍很节省,每次回家的时候生活费都没花完。
因为只要没花完,妈妈就会很高兴,逢人就说她很节省,很会过日子,那语气似乎比她成绩好还要更值得夸耀。
在家里待了两天之后,她在周日的下午回到了县城,下车后背着包默默地往巷子口走过去。
“学姐!”
后面传来苇庆凡的声音,李婉仪转过身,见苇庆凡满脸是汗,穿着运动服,外面又裹了一件棉袄,像是刚打完球回来。
“今天来的有点晚啊。”
苇庆凡随口说了句废话,李婉仪心情不佳,但还是挤出笑容道:“又没啥事,就晚了点。”
苇庆凡小跑几步走了过来,跟她并肩往家里走去,问道:“叔叔怎么样了?”
如果是以往,李婉仪肯定要入槽一下他的自来熟,不过此时并没有心情,道:“还好,应该再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医生说不能干重活,平时要多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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苇庆凡点点头,又道:“距离高考没多长时间了,学姐你别分心,有啥事的话得说才行。”
李婉仪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