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琢磨着,贺钧会派人来天恩侯府抓人,毕竟他们有这么多人证嘛。”
“但是这大半个月都风平浪静,可见他们是自身出了问题,没工夫搭理我了。这样也好,这样也好,算是,暂时逃过一桩麻烦。”
卢仚摇头感慨:“这世道,步步惊心哪,能太太平平过日子,不容易!”
大汉笑了起来,恭维道:“仚哥是懒得和他们计较,不然的话。”
卢仚摆了摆手,又喝了口黄酒,朝大汉笑道:“我倒是想计较,奈何本钱不够。”
“不过。”卢仚歪头沉思了一阵。
“不管那夜的诡异是什么,事情过去了这么久,镐京居然还是风平浪静。可见,这诡异要么被人压下去了,要么,为害的能力有限。”
“不管怎么样,事情过去了这么些天,镐京城方方面面,尤其是官面上的人,也该消停下来了。”
“既然如此,有两条腿,也该敲断了。”
卢仚夹起一块臭豆腐,喃喃道:“那天晚上,在醉仙居后院,我分明感受到一丝异状。原本以为,我们的卢学正会倒霉。没想到,他居然平安无事?”
“那,这两条腿,这两天给他敲折了罢。”
大汉憨憨一笑,连连点头:“仚哥放心,保证打断了他的腿,还能让他臭名远扬。”
卢仚‘呵呵’一笑,将筷子往大黄狗面前一晃,大黄狗张开嘴,麻利的将臭豆腐咬了下来,嚼都不嚼的吞了下去,‘哈赤哈赤’的吐着气。
大汉笑看着大黄狗,又起身,丢了几块豆腐块进油锅。
他一边忙活,突然一巴掌拍在了脑袋上:“哎,还有件事极有趣的。俺那表弟说,白家二爷白奚的夫人,前两天跑去长生堂配了几副安胎药,鬼鬼祟祟的,一副见不得人的模样。”
卢仚挑了挑眉毛,筷子朝着大汉指了指:“吓,人家宅院里的事情,你们就积点德,少打探。管他安胎药、打胎药,不是你家婆姨,你们就少整这些消息。”
大汉干笑着,轻声道:“这不是,送上门的消息嘛。啧,那婆娘,俺表弟说,倒是生得水嫩嫩的,一对儿狐媚子眼睛,极能勾引人。”
顿了顿,大汉诧然道:“尤其,以那婆娘的身份,她亲自去买安胎药,倒是古怪。”
卢仚正要答话,一个穿着青色长衫,戴着四方暖帽,背着手,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青年男子缓步走了过来,卢仚就站起身,朝着青年欠了欠身:“安叔,早!”
青年卢安,正儿八经算是卢仚的堂叔。
不过和家境衰败的卢仚不同,卢安的父亲如今是大胤太府衙门中的一个六品官。官职不大,实权不小,更兼油水丰厚,在天恩侯府一脉的卢氏族人中,卢安家的日子算是过得极其滋润的那种。
卢安一家子为人也算厚道,对亲族颇有照顾。
卢仚从小到大,逢年过节的,卢安家都赞助了他一些钱粮等物,卢仚心里记得他家的好,对卢安也是真心实意的尊敬。
卢安,也是天恩侯府一脉卢氏族人中,少见的读书种子。
他十八岁被卢氏族学推荐,进镐京国子监读书,如今已然六年,在‘诗’、‘礼’一道上,尤其是在‘算经’上颇有造诣,在国子监中,也是顶尖的一流人物。
只是前几年,卢仚在族学中的名气臭了大街,卢安每次见到卢仚,动辄呵斥训骂,搞得卢仚逐渐敬而远之,见到卢安就退避三舍。
只是今天,被堵在了小摊上,想跑都难堪了。
卢安见了卢仚,冷淡的面皮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笑意,他走到卢仚身边,用力的拍了拍卢仚的肩膀:“我就说,仚哥儿生得这等人品,如此潇洒俊逸的模样,定然不是一个鲁钝的。”
“昨天我和国子监几位师长饮酒,有两位博士说起白山长对你的评价。”
“那族学的学正卢俊,的确是一个耽搁人才的废物混账。”
“白山长批阅了你这几年在族学中的功课,说,你的圣人经典,是读透了的,那些明经、释义等等功夫,是顶尖的。”
“你的诗词文章,文采斐然,是极华美的,就算采薇评前百的俊彦,也少有比得上你的。”
“你的那一笔大字,更是气势雄浑、端庄稳重,如神山屹立,居然有自成一家的气象。”
“白山长夸奖说,可见你是个真正的读书种子,奈何,被族学的一群废物给耽搁了。”
卢安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小吊铜钱,很豪爽的丢给了大汉。
“二十份奇味豆腐,五份重辣、五份微辣、十份酸辣,赶紧的。”
卢仚站在卢安身边,整个呆在了那里。
国子监副山长白长空,为他‘正名’?
更有,国子监的博士们,为他‘扬名’?
“有鬼啊!”卢仚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