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汝德是临川人,茶叶商,三年前来安渡,是登记在册的茶寮老板,但雨前茶寮前三年是租赁给安渡郡本地人在做,前阵子才收回来。
立户时,任汝德称其祖上做过前朝的中书舍人,齐朝立国的时候,才带着族人举家逃亡。
从他的说法来看,任家与眼下这个南齐朝廷是有宿仇的。
注籍在花溪村,投靠晋国,都挑不出错处来。
毕竟他亲口说了,和冯敬廷是旧故。
敖七却不很放心,“这老小子……你我要多上点心,切莫让他祸害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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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蕴选好地块,自己带绳丈量,又回去亲手画了图纸,然后便着手建房。
家里有人,就是这点方便,什么事都可以自己动手,但除了打土坯这种简单的活路,整个建房的结构还是要找老匠人来把控。
她也只是纸上谈兵。
冯蕴让邢丙去打听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隔壁沈家村的沈二。沈家村是一个宗族村,全村基本都是本家,很团结,村里建有祠堂和土堡御敌,相当于一个小型坞堡,战时没有像花溪村一样大片土地原是被世家大户占有,一打仗就带人逃了,十户九空。
相反,沈家村人口很多。
冯蕴亲自见了沈二。
她对农具作坊要求不高,但近来她在花溪村住的时间多,将来更是如此,她想将庄子再修葺加固一下,住人的房间里要铺木质的地板,建火炕,不然冬天来了,她可是受不了。
她做好了让沈二大敲一笔的打算。
不料沈二不谈价钱。
只说:“我来花溪村前和族长商量过了,眼下正是秋播的时候,村里人手不足,所以,人工你们自己负责,木匠、泥瓦匠我们出……你们一日管两顿饭便是,不要工钱。”
沈二又说:“但铁制农具,我们沈家村想买一些。”
冯蕴看着他,“好说。”
沈二面上浮出喜色,“里正娘子只管放心,我们按正价买,不占花溪村的便宜。”
无论南北朝廷,对铁、盐等物资都管控极严,一般由朝廷限量限价专营出售,普通农户不好购买,又不像坞堡可以偷偷开一些私矿,冯蕴的一声“好”,可以说是很大的诱惑。
花溪村要开农具坊的消息,村民们耐不住欣喜,早就吹出去了。
冯蕴本也没有想过藏私,当然爽快答应。
当然,冯蕴敢这么干,是钻漏子,也是裴獗给的底气。
不是喜欢听她唤夫主吗?那就要给他兜底。
朝廷的盐铁专卖暂时管不到安渡来,即使有一天要管,那就找裴大将军吧。
她也想好了,等农具坊开起来,就让一些利润给裴獗。
不能只让牛耕地,不让牛吃草,多少要给裴獗一点甜头才行。
谈好相关的细节,沈二也不多留,起身就回去安排。
冯蕴了却一桩大事,在纸上写写画画,然后让邢丙去村子里问,可有做过木匠、石匠、铁匠的人,她想好了,打铁还得自身硬,各方面的手艺人,得培养起来。
玉堂春那边,她也让文慧贴了告示,招一些熟手匠人到村子里来。
不料邢丙前脚刚走,敖七后脚便进来了。
“女郎,要开战了。刚得消息,齐军在整兵渡河!”
少年郎很是兴奋,热气喷薄在空气,眼睛红得似乎要燃烧。
“北雍军就驻守在北岸,他们竟然敢渡河强攻,等着吃败仗吧。”
冯蕴微微蹙眉。
怎会这样?
如果齐军渡河攻城,想在短时间解决战斗,绝无可能。战事一旦陷入胶着,那萧三郎要登上那张龙椅,不知又要费多少功夫……
她相信自己不会看错萧呈。
机会就在眼前,他一定会按捺不住野心,在台城逼宫夺位的。
齐军只是在佯攻,不会真的渡河——
冯蕴看一眼敖七那双跃跃欲试的眼,让小满过来帮她更衣。
“我们去安渡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