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画枫厅喝茶闲谈,楼云春看到书架上放着胥渊的书,又见墙上有胥姜署名的画,便知胥姜来此并未受慢待,且与万家人相处得很好。
而他一报名讳,万家人便知道自己,可见他们很关心胥姜之事。
楼云春自言语间觉出,眼前万老爷虽有残缺,却秉性温和,再由这园子里的牌匾,还有这厅中陈设也可得知,他对胥姜母亲十分看重,难怪胥姜能放心离开。
丫鬟摆上茶,万盛请茶后,问道:“听闻你们婚期定在三月。”
“嗯。”楼云春啜饮秋露,听他问话,便放下茶盏说道:“届时伯母身子好转,我接你们一道来观礼。”
看来胥姜已同他通信,告知了此间情形,“为养好身子便去京城观礼,她近来都调理得很好,如今已好转不少,明年三月应当不会失约。”
“那就好。”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万盛与楼云春同时起身迎了上去。
溪芷一听说楼云春来访,忙同万清淼一起来画枫厅相见,一进门,见一名身量高大,风姿丰伟的年轻男子站在万盛身旁,便忍不住细细打量起来。
楼云春上前见礼,“晚辈楼云春,见过伯母。”
溪芷见他举止稳重,眼神清定,又不怯懦,便知是个难得的,她温言笑道:“难为你这么远赶来,快坐着说话。”
几人入座,溪芷问道:“先前阿姜说你在外公干,任务繁忙,眼下过来可要紧?”
“伯母无需担心,公事已了,才敢告假出京。”楼云春不动声色地端量溪芷,见其眉目与胥姜有几分相似,更觉亲切起来。
“不知令尊令慈身体可康健?”
“都很好,就是有些挂念阿姜。”
人好,事业好,家人好,最主要是对她女儿都很好,溪芷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万清淼见状,心道说好得好好‘拷问’一番,母亲怎就点头了?
他清了清嗓问道:“楼公子怎么同我阿姐相识的?”
楼云春看向他,他这才想起未来姐夫是个执掌刑狱公案的官,心头不禁微微发虚。
楼云春却并未觉冒犯,温和答道:“我同阿姜于去岁中秋相逢,后又因她与家父有所来往而相熟。”
“那又为何相许的?”
“两心相悦,所以相许。”
“你们身份悬殊,父母不反对?”
“父亲最初与阿姜相识便很欣赏她,母亲也很喜欢她,从未反对,反而一直竭力撮合。”
万清淼将他来回看了几眼,又问:“你年龄瞧着不小了,从前可成过亲,可有孩子?”
楼云春被‘年龄不小’几个字扎了一下,“从未成亲,也无子嗣。”
“你官职不低,家世也好,按说不愁门当户对的娘子,为何熬到这般年纪才娶亲?”莫非有什么隐疾?
万清淼这话有些冒犯,可万盛与溪芷却都未阻止,一来是试探此人脾气,二来他们对这个问题也有些在意。
溪芷对胥姜问起楼云春时,除家世背景外,别的都不好问得太细。
一来是母女二人相认不久,溪芷如今又在万家,且胥姜每每提起楼云春,都十分在意、维护,问得太刁钻,打听得太过火,难免有挑拨或审度之嫌。二来是柳眉时时跟着,不好当其面私下谈论其主。
如今由万清淼开口问话,即便有所冒犯,夫妻二人都还有转圜之借口。
年轻人嘛,莽撞些也是常事。
楼云春微微叹气,心道年纪这个坎是过不去了,却还是耐烦地回答道:“在遇到阿姜前,我本无意人世尘缘,亦未曾想过成家,所以才耽搁至今。”
怎么这么像话本里的故事,难不成是个天仙,结识他阿姐之后就动凡心了?
“以前就从未为别人动过心思?”
“未曾。”
“那成亲后,阿姐的书肆怎么办?”
“照常经营,阿姜因献书有功,书肆已归于国子监监管,而她亦从商户转为官户,谁也无法干涉她继续开办书肆。”
这还差不多,万清淼满意点头。
他与胥姜虽相处不久,可胥姜的性子、喜好,还有为人处世,他已大致看清楚。胥姜有主见,好自由,性子又不拘小节,若嫁给官宦人家,便要让她束手束脚,放弃原有的自在,那还不如不成婚得好。
“往后会纳妾么?”大户人家纳妾养外室的不少,且听闻京中文人大夫皆好逛青楼,眼下一时情浓自是山盟海誓,可往后若被花花世界迷了眼,娶三五个小妾回来放着,他有权有势的,阿姐奈他不何还离他不开,岂不得委屈死。
“一生只她一人足矣。”楼云春看向溪芷,“且家中无纳妾之风,我父亲也只有母亲一人。”
万盛与溪芷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透着满意,万盛见儿子问得差不多了,便开口赔礼道:“阿淼莽直,说话没个分寸,还望勿怪。”
楼云春道:“无妨,贞吉只是担心阿姜罢了。”
倒是叫得顺口!他们何时这么熟了?万清淼直眼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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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芷道:“公子这般通情达理,我也就放心了。”
楼云春心头微松,拱手道:“伯母直呼晚辈名讳便好。”
有架子却不摆架子,溪芷越看越满意,“好。”
正巧,丫鬟给她奉茶上来,她接过后朝楼云春举道:“喝茶吧,小楼。”
楼云春闻言微愣,随后举起茶盏应了。
茶过三巡,几人又说了会儿话,万盛便让万清淼带楼云春去安置,趁天色尚早,再领他四处逛逛,待晚些再一起用膳。
楼云春起身朝夫妇二人礼道:“叨扰了。”
万盛笑道:“就当在自己家里,不必拘束。”
溪芷对万清淼叮嘱:“别怠慢你楼大哥。”
这就让他叫哥了?万清淼心头别扭,表面却乖巧,“知道了母亲。”随后对楼云春道:“走吧,楼大哥。”
楼云春朝二人微微欠身,便随万清淼出了画枫厅。
待二人走后,万盛道:“为人不错。”
“阿姜眼光自是好的。”她女儿不是个糊涂的,清楚自己要什么。
想到胥姜已过永绥,万盛笑容便淡了些,不知她见到那园子和那座庙,该做何想。
“长俟,怎么了?”
“没什么。”万盛回神,对她道:“你今日还未午歇,晚些还要和云春一起用膳,先回房睡会儿吧,养养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