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秀望天叹气,这是自己给自己挖坑,自作自受。不过也好过真答应当突厥蛮子的线人,这日后被拿住把柄,他可再翻不了身了。
他答应道:“我可以跟你去突厥,不过只能待一年。”
先稳住这个突厥蛮子,届时办完事要么把他随地一扔,江湖不见,要么就将他杀了,一了百了。
阿艳连山点头,“一年就一年。”
届时赵秀到了自己的地盘,还由得了他?要跑就打断腿,没用了就杀了喂狼。
赵秀起身走到阿艳连山面前,朝他举起手掌。
阿艳连山不明所以。
赵秀道:“击掌为盟。”
阿艳连山问道:“这也是你们中原的礼?”
赵秀点头,“算是吧。”
阿艳连山抬手重重扇在他手心。
赵秀疼得直甩手,龇牙咧嘴骂道:“当真是突厥蛮子。”
无论如何,各怀鬼胎的两个人,总算达成一致,正式结为同盟。
阿艳连山在村口草垛里窝了一整夜,隔天一早,赵秀领着队伍作别支胡人,启程往北。
启程后,阿艳连山指着支通问道:“他怎么也在?”
支通看他不顺眼,便用族语呱啦了几句,像是在骂人。
阿艳连山顿时火冒三丈,呱啦了回去。
二人吵得火热,梅二见状,上前对阿艳连山劝道:“别吵,别吵,支通兄弟是给咱们领路的。”
“领什么路?”
“支通兄弟知道一条去阳关的近路,说是只走五日就能到。”
“不是去找他爹吗?”
支通闻言,扯马就要朝阿艳连山冲过来。
梅二忙将他隔开,并劝道:“他是无心的,不知者无罪,还请你见谅。”
赵秀在前方听见动静,回头朝支通招了招手,让他去前面。支通朝阿艳连山吐了口唾沫,便夹着马腹朝赵秀追去了。
见人走远,梅二才悄声对阿艳连山说道:“他父亲过世了,你别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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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艳连山大惊,“什么?他父亲不是北庭的军曹么?”
“什么军曹?他父亲是个玉商,前年遭遇劫匪被杀了。”梅二唏嘘道:“也是可怜。”随即又提醒道:“你有眼力见些,别再揭人伤疤,多不好。”
“玉商?”阿艳连山一呆,随后冲前方的赵秀嘶吼:“赵秀!你这个死狗!你又骗老子!”
支通对赵秀道:“他骂你干什么?”
“有吗?”赵秀挖了挖耳朵,说道:“沙子堵了耳朵,没听见。”
“哦。”支通指着前方一条河说道:“那就是弱水,溯水走五日,便是阳关,过阳关就是安西境内了。”
赵秀眯眼望去,水面微波轻摇,浮光跃金,再攀着河流往上游望去,是一片丰饶的原野,原野尽头就是他的目的地。
他听着身后传来的咒骂,暗道:楼云春啊,楼云春,届时我的这条命,可就全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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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云春昨日刚至河西都督府,没顾及歇息,便与河西节度使萧固密谈了整夜。
天亮后,萧固便下令调重兵镇守各关口,并加强长城防卫,防止长城外的突厥趁乱越界偷袭。同时他又让亲卫副使暗中前往安西,与安西节度使卫驰飞传信,让其加强对郭元振的封锁和防卫,不让郭元振潜出去一兵一卒。
发完令后,萧固回房却见楼云春已伏在案几上睡着了,他叫了两声没叫醒,连忙将人扶到榻上,叫来军医为其检查。
军医检查后告知,楼云春是伤病加之疲累过度才导致的昏睡。
“睡着也好,这一路来,恐怕没睡几个安稳觉。”军医与医侍给楼云春换药,一边换一边叹道:“这么重的伤,坚持到咱们这儿才倒,也是不易。”
相谈一整夜,楼云春条顺理达,虽有疲态却精神饱满,竟不曾让人看出他身上带伤。
萧固看着这个年轻人,心头很是赞赏,于是对军医道:“你们留个人好生照料,另外再去瞧瞧他带来的人,有任何需要,尽量满足。”
“是,将军。”
这是萧固的书房,萧固没叫人将楼云春挪走,而让人收拾妥帖后,其留在此处养伤。
楼云春足足睡了一天一夜,醒后又被军医用重药,压在榻上又躺了两日,才真正恢复了些元气与精神。
老段和兄弟们也躺了两日,醒后就一直守着楼云春。
“大人身子虽好转不少,可依旧得注意歇息,莫要太过操劳。”
军医嘱咐几句后,招呼医侍走了。
楼云春下榻,起身时只觉得身体沉重,骨头也磨得嘎吱响,他慢慢打了一套拳,才方觉轻松了。
“舒坦。”老段也打了一套拳,随后上前对楼云春问道:“大人可还好?”
“好多了,兄弟们呢?”
“好着呢,过会儿说是还要跟着都督府的兄弟去军营,说要切磋。”
“让他们别丢咱们大理寺的脸。”
“那不能!”老段其实也想去,只是得守着楼云春,所以留下了,“咱们跟着大人出来的八名兄弟,身手可是一等一的。”
老段本说得兴起,可想到那三名战死的兄弟,又不禁黯然。
楼云春拍了拍老段的肩膀,以示安慰。
老段扯出一抹笑,随后问道:“大人,眼下已至都督府,接下来又该做什么?”
楼云春走到桌前分盏倒水,老段忙上前接过茶壶,给两人一人倒了一盏。
楼云春沾了两口润了润嗓,随后才缓缓道:“去北庭,见郭元振。”
老段在他对面坐下,悄声道:“咱们不是要……”他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还去见他做什么?”
楼云春眼眸深暗,“传圣旨。”
要让郭元振动,不能只靠河西与安西二府的封锁,还得施以天子之威。
楼云春在离京前,天子曾亲书圣旨,下令让郭元振回京朝见述职。这是给郭元振的最后一次机会,若他顺服,回京后便可保下一命。
先礼后兵。
若郭元振抗旨不遵,那等待他的只有一条路——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