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远处的槐树中透视过来,落在了刚走出房间的周济同身上。
“四哥,早啊。”
“四哥,早啊!”
对面东厢房的台阶上,小金鱼和盼娣来娣她们已经坐在那里,翻看着满是墨香味的书本。
“你们这么早?”
这是开学第二天,老四很惊讶,小金鱼这两天都起得很早呀,就是不知道能坚持几天。
北房这边,周济民也抱着瞌睡虫出来了。
沉寂了一个晚上的院子,渐渐热闹了起来。
吃过早餐,周济民亲自送小金鱼她们去上学。
才刚开始几天,他是不放心让她们自己去上学的。
其实就是心理作用。
拢共不到两公里的距离,而且算上孟子桐,总共四个小屁孩一起,有他没他也没差。
老三老四他们读的学校,在另一边,距离南剪子胡同更远。
所以才没让小金鱼跟他们报同一所小学。
“今天应该就要正式上课了,到了课堂上,认真听课,听到没?”
“知道了,大哥。”
“周大哥,我们知道了。”
四个小屁孩,敷衍了他一句,转身嘻嘻哈哈的跑进学校了。
站住原地看了一会儿,周济民这才走向远处的公交站台。
他要回燕园,但这里距离更远,中间还得经过家门口一趟呢。
麻烦是麻烦了一点,但能亲自送小金鱼上学,顺便搭公交车,也没差。
上车后买了票,座位还剩最后一个,就在最后排。
正好昨晚跟吉布楚和打了篮球赛,都没休息好,现在可以坐下来眯会儿。
迷迷湖湖中,听到有人喊北大站快到了,周济民顿时激灵醒了。
“麻烦,让一下!”
没想到,车上还不少人,挺挤的。
在他借道通过的时候,前面一个站着的女同志,身上的军绿色挎包却突然散落了一地。
估计是他身体碰到了那个挎包,所以导致挎包底部的口子松动,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了。
车上众人都惊了一下。
那个女同志更是直接喊了一声,让周济民别走!
“小偷,他是小偷,他把我的挎包给划开了。”
周济民很生气,面色不善地看着对方:
“撒手,我不是小偷!
!”
对方根本不听,只知道死死拉住他的手,而且还是两只手拉着。
不去捡散落一地的东西,反倒是拉着自己,周济民吐槽:有病吧!
旁边围观的群众,却纷纷声援女同志。
连司机也很直接,驱车前往附近的派出所。
反正附近有不少大学,派出所正好就在附近不远,天天开这条线路公交车的司机,可熟悉了。
“我就在车上,我想走也走不了,您就不能松手吗?”
周济民很尴尬,一是对方的力气还不小,二是对方把他手臂抱身上了,三是身后都是人,把他捆住了。
“不行!我的挎包里可是有45块6毛钱的,现在都不见了,你就是小偷,你要赔给我,我还要你坐牢!”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偷你钱了?你能不乱冤枉好人吗?”
好不容易坐一趟公交车,咋还遇到这种糟心事儿了呢?
不过,此时的公交车已经开到派出所门口了。
好几名公安跑了过来,询问出什么事了?
现在热心肠的人,可太多了。
被拉着下了公交车的周济民,脸都绿了。
特喵的,这样搞下去,他都是派出所熟客了。
公交车上的所有人,都被请到派出所里面了。
所长同志亲自过来询问。
毕竟公交车上有三十多人呢,直接把派出所变成了热闹的菜市场。
“都别吵了!”
一人一句,吵得所长同志脑袋都嗡嗡叫,直接来了一记二十年功力的狮吼功。
终于是安静了下来。
见大家都望着自己,所长同志正准备开口,周济民却抢先道:
“我来说吧,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我是在东十四条街道小学上车的,目的地是北大。”
“我是睡了一路的,听到售票员喊下一站就是北大,所以我起身下车。”
“没想到这位女同志的挎包破了,东西散落在地上,然后就冤枉我,说我是小偷。”
“车上热心的乘客把我围住,还有这位正直的司机把大家送到派出所来了。”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公安同志,这位女同志说过,她被人偷了45块6毛钱,麻烦您诸位帮我一下,破了桉子,还我清白。”
大家都听他说完,然后齐齐点头看向所长同志。
因为周济民说话条理清晰,把大致经过都讲明白了。
“现在要搞清楚,这位女同志的挎包是什么时候被划破的,为什么破坏后里面的东西没有里面跑出来。”
听所长同志的话,几名公安开始进行搜查和排查的工作。
这会儿可不像后世,说搜身那就是真的搜身。
周济民坦荡荡,身上压根儿没钱,包里只有装模作样的数学书。
查看书包的两名公安和旁边看着的群众。
看到那几本高深莫测的的数学书,以及上面密密麻麻的笔记,全都肃然起敬。
绝对是知识分子啊!
“请问您是北大的学生吗?”
公安换了个尊敬的态度询问周济民。
这年代的大学生,都领着国家补贴呢,甚至还有领着工厂工资的大学生,生活条件可比一般人要好太多了。
“我不是,我已经毕业了。”
前面一句,让公安有些失望,后面一句让公安差点崩溃。
说话能不大喘气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从这个学期开始,我就是学校的老师了,今天就是准备去上课的。”
嘶!
大家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老师?
还是北大的老师?
而且眼前的周济民年轻的有些过分啊!
公安和乘客们都惊呆了,大家都忍不住倾向于周济民这边,更愿意相信他是清白的。
可那位女同志看到这一幕,却慌了起来。
如果周济民是老师的话,那么岂不是她冤枉了对方?
冤枉了好人,她愿意赔礼道歉,可要是她的钱找不回来的话,她得心疼死。
因为这钱,是她打算存起来,过年回家的时候,带回去给她母亲治病和她弟弟结婚用的。
派出所内,望着嚎啕大哭的女同志,大家面面相觑。
同时,心里也有些戚戚然。
换位思考,如果是自己丢失了这么多钱,家里人不得打死自己啊?就算家里人不揍自己,自己也得心疼死啊,想想都不寒而栗。
公安同志搜查了一轮,但什么都没有找到。
周济民看了看束手无策的公安们,还有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同志,皱眉扫了一眼其他人。
从众人的表情中,他没什么发现。
不过,想要找出三只手的小偷,不是那么容易,但也没那么复杂。
眼看又浪费了二十多分钟,公安们还是没能找出小偷,大家都怨声四起了。
毕竟大家都有事,不可能一直呆在派出所的。
所长同志已经有些骑虎难下了,咋办?
虽然这是一个普通的盗窃桉,可难以确定嫌疑人,并且也没找到脏款啊,怎么破?
公交车本来就是一个人流密集的公共场所。
上下车的乘客很多,想要锁定嫌疑人,那太难了。
侦查能力很强的老张,还在跟那位被偷了钱的女同志确认情况。
旁边的周济民却突然开口,询问道:
“您刚才说您是刚上公交车的对吗?”
“对啊,我很确定,我刚上来没多久,您撞到我了。”
“也就是说您上车之后,公交车没停下来过,直到我们进来这里?”
“是!”
“那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两点,要么您的挎包是在上车或者上车后被人划破并偷走钱的,要么就是上车前。现在我问您,您还记得您上车前,您的钱都在包里吗?”
“对啊,那会儿人多嘛,都不好挤,我挤上车后还马上摸了一下,当时钱还在。”
周济民顿时扫了所有人一眼,道:
“麻烦公安同志派人去公交车上查一查,可能有人把脏款放车上了。另外,还请公安同志重新搜身,搜完身后再刷牙!”
嗡!
大家顿时叽叽喳喳的吵了起来。
因为有些不明所以,咋的又要搜一次呢?
而且,刷牙是什么鬼?
“还请大家安静,配合一下。”
不想浪费时间的周济民,只能站出来,镇住场子再说。
“只有再搜一次身,才能以最快速度揪出小偷,洗脱大家的嫌疑。”
众人一听,也有道理,便渐渐安静了下来。
趁此机会,周济民在仔细观察着众人,却没有发现异常。
这很不合理,到底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女同志撒谎了?
没过多久,去公交车搜索的公安回来了,摇摇头,表示翻遍了所有地方,但都没有发现赃款。
同时,再一次搜身也结束了,没有任何异常的发现。
时间一分分过去,周济民看了看派出所墙壁上挂着的时钟,再次来到女同志面前。
“麻烦您跟我说实话,上车后,钱到底还在不在?”
后者已经很慌了,哪里还记得清楚啊?
丢失了那么多钱,她已经够伤心了,现在又要迟到了,还不知道车间主任会怎么骂自己呢。
“我记不清了,我现在好乱啊,我的钱丢了,我该怎么办?”
众人哗然,周济民无语,公安同志们纷纷扶额。
“如果您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可就离开了。”
反正再次搜身之后,大家都基本上摆脱嫌疑了。
而且笔录什么的,都做完了,就算有后续,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了。
这钱,应该是女同志上车前就被人偷走了。
如此不小心,怪得了谁?
女同志顿时崩溃,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周济民见此,也不想理会了,冲公安们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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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走,其他人也跟着离开了。
所长同志有些郁闷,大清早的就遇到这种事,咋办?
等安抚好女同志的心情,让她先回工厂上班,等有消息再通知她,派出所内,安静了下来。
但大家的心情都起伏不定,显然是备受震动。
毕竟是45元钱啊,这是一大笔钱财呢。
身为群众信任的公安,居然无法破桉?
这不能够啊!
于是,所长同志打算清理一下附近的流氓、三只手!
周济民回头看了看派出所,郁闷不已,然后踏步往燕园那边跑去。
现在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唉,本来还想提前过去找一找教室呢。
出了这样的事,现在只能自己找人问路了。
说起来也是讽刺,他在燕园读了一年,愣是只知道之前去过的教室,还有办公室,其他地方都不知道。
白读了一年。
然鹅他没跑多久,便看到前方公交站台上,有人鬼鬼祟祟的转悠。
眼神到处乱瞟。
这不就是三只手么?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猖狂?
没说的,在对方划开了前面一位男同志的挎包后,周济民一个箭步冲上去。
“别动!”
小偷都愣住了,大家也惊呼了起来。
“同志,出门要注意钱财安全啊!”
把小偷手里的钱还给那名男同志后,周济民也没在意对方的感谢。
而是看向那名小偷,笑眯眯道:
“是你主动交代,还是我把你揍一顿后你再交代?”
“我这不是跟他开玩笑的嘛,您还要我交代什么?”
小偷心里苦涩,脸上却强自笑道。
可那名丢钱的男同志却直接呸了一下,谁认识你?跟我开玩笑?同志,抓他去派出所!
“行!”周济民笑了笑,扫了一眼附近,确认没有同伙后。
拉着小偷就往派出所走去,小偷连忙反抗,很快就被周济民三下五除二给解除了战斗力。
被卸掉两只胳膊的小偷,整个人蔫了下来。
几名围观群众和那名差点丢钱的男同志,都惊呆了。
众人跟着周济民来到派出所门口,刚巧碰到准备出发巡逻的公安。
“北大老师,又是你啊!”
所长同志笑眯眯,等听完周济民的话之后,便让人把小偷收监了。
没多久,便从小偷身上搜出了六十多元。
一番询问之下,得,这家伙居然就是刚才偷了那名女同志的小偷。
现在人赃并获,瞧这六十多元的脏款,不得五年起步?
离开派出所前,周济民还看到了小偷的仇恨目光。
恨毛线,慢慢劳改去吧!
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还有祸不单行四字真言,此话是真不假!
刚回到燕园,好不容易来到数学系,没想到跟人撞上了。
“对不起,没撞疼您吧?”
对方是一个女同志,瞧她年轻的面孔,大概率是学生多一些。
旁边还有几个男女同学,其中一位男同学,语气不是很好:
“你走路都不长眼睛的么?看把我们婷婷同学撞的,都破皮了,一句道歉就可以了么?”
周济民皱眉看了看对方,没搭理,而是看向已经被女同学扶起来的婷婷。
“您不要紧吧?要我背您去校医院看看吗?”
“没关系的,只是破了一点皮而已。”
身穿短袖的婷婷有些羞涩,手臂确实破了皮,微微的痛感,但还好,问题不大。
真要去医院看看,那可太夸张了。
偏偏那名男同学却炸了,“你还想背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要背也是我来背,跟你没关系!”
得,周济民一听,顿时明白了,这就是一舔狗。
不过也难怪,这个叫婷婷的女同学,长的确实很漂亮。
一副我见犹怜的柔弱模样,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厌恶地看了一眼那名舔狗同学,周济民看向婷婷道:
“既然您没事了,那我先走了,刚才确实抱歉了。”
是他撞的人,道歉一句,也是应该的。
“没关系的,您已经道过歉了。”
看着周济民远去,那名舔狗男同学还有些忿忿不平:“婷婷,你就这么放过他了?”
“唐子荣,你干嘛冲婷婷吼?显着你了是吧?”
旁边的一位女同学,凶巴巴地瞪眼,很是维护婷婷。
“我这是替她不值,一句道歉就可以了,他刚才可是把婷婷撞破皮了。”
“就你矫情,人家婷婷都说没事了,你耳朵聋了吗?”
一个泼辣,一个想献殷勤,闹得不行。
许婷脑瓜子疼,性子软,也不想跟他们争辩,转身就离开了。
唐子荣和辣椒妹两人顿时偃旗息鼓,互相瞪了一眼,也各自追上许婷了。
其他同学耸耸肩,这种相处模式,他们已经习惯了。
数学系教学楼二楼,周济民正准备去确认一下教室的位置,迎面就是任九章。
“师兄,你来的正好,帮我确认一下,第三节就是我的课,教室是哪一间?”
后者顿时半晌无语,怔怔看了周济民一眼,才拉着他来到了三楼的一间教室外面。
“喏,这就是你马上要上课的教室了。”
“我说师弟,你都是老师了,怎么连教室都不知道在哪呢?”
“老师让你做学问,可没让你连教室都找不到啊,要是被人知道你一个北大老师,居然不知道教室在哪,这不是闹笑话了吗?”
被他絮叨了好一会儿,周济民也懒得辩解。
直接推着对方,让对方自己回办公室去,他要去上课了。
数学系最年轻的讲师第一次上课,任九章说什么也不会缺席啊。
所以,等周济民走进教室后,他也随之从后门进去了。
没想到,好几个老师都在里面了呢。
更让他吃惊的是,连段主任也在。
刚走进教室的周济民,马上就看到了座位上的许婷、辣椒妹和唐子荣等人。
以及坐在教室最后面的老段等人。
没等他开口说话,上课铃突然响起。
周济民把手中的书放在讲台上,等铃声结束,望着台下一众同学,自我介绍道:
“大家好,我叫周济民,是北大数学系新任的讲师,这个学期将由我来负责数学分析这门课程。”
“现在,我们开始上课!”
他没有长篇大论,简单几句开场白即可。
数学分析的主要内容是微积分学,微积分学的理论基础是极限理论,极限理论的理论基础是实数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