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端阳不停耳提面命他关于危险期的问题,林辰在船上甚至有种度假的错觉。
毕竟他来达纳的经过完全是被绑架。
他乘着马上要散架的直升飞机,发着高烧,以至于根本没时间好好欣赏这里浩淼的原始森林。
虽然其实达纳森林里的很多地方,都被破坏得有些不像话,但随着这艘轻型渡船渡船的愈加深入,他仍旧惊叹于大自然的神奇魔力。
当时江潮夫人在他医院病床前说的那些话,总会时不时在他脑海中浮现。然而现实却比她说的更加夸张,作为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人,他见识到了真的万木峥嵘还有碧波如浪,总之那些形容森林的美好词汇,他都切实体会了一遍,
当然在此过程中最惊人的仍旧是一条达纳巨蟒。
那是很偶然的机会。
起因是他所乘坐的这艘轻型渡船会在他们逃亡过程中,会依靠捕鱼来获取一些食物补充,那条达纳巨蟒就是在下渔网时撞入网袋的。普通渔网虽然捕捞不住那个大家伙,但撞入网袋的蟒蛇也一时间无法脱身,两相纠缠,翻滚的蟒蛇激起疯狂的水声。
林辰正半躺在舱房里,刑从连坐在他床边剥香蕉。
虽然林辰也不知道为什么剥香蕉这么简单的事情刑从连还非要抢过去代劳,但林辰也从不是特别执拗的类型,看着刑从连替他做这些事情的感觉也很好。
突然间,他听见船舷一侧传来高孟人兴奋而惊恐的吼叫声,随后是王朝和刑从连手下们呼喊“老大”的声音。
啪嗒啪嗒的急促脚步声传来,舱门被猛地打开,王朝探出脑袋,很兴奋地说:“老大老大,达纳河里真的有巨蟒啊!”
基本上来说,那应该是从他病重昏迷到清醒后第一次见王朝。王朝打开门后,冲他眨了眨眼,一副机敏到极点的样子。
林辰并不很明白刑从连究竟是为什么把所有人都排除在这间舱房外,除端阳端医生之外闲人免入,甚至王朝都不给进来。刑从连的理由是太多人会影响他休息,反正听了这个理由,他大概是对王朝所说的“控制欲”有了那么一丝丝切身体会。而实际上,他大概也能猜到刑从连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要他躺在这间舱房里,在这张病床上,那么房间外的一切事情都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不用理会查拉图究竟派了多少人来追杀他们,也不用理会这一切背后究竟是为了什么,甚至一切善后事宜都不关他的事情,当然,本来也轮不到他来操心。
在刑从连反应过来之前,王朝已经偷偷溜到他床前,抢先拉了拉他的手,非常紧张,眼眶都泛红。
“出去!”刑从连瞪了王朝一眼,冷冷道。
“老大你这样我阿辰哥哥会憋出病来!”
“首先,纠正你一下,他是我的,其次,他看到你才会烦出病!”
王朝脸顿时涨红了:“老大你不很要脸!”
“怎样?”刑从连将剥完的香蕉咬了一口,然后递到他手里。
林辰看着刑从连灼灼的一定要逼他秀恩爱还是怎么的目光,迫不得已,顺着他咬过的地方又咬了一口。
王朝再次目瞪口呆,趁着少年人再爆发什么惊人言论之前,林辰问道:“外面出什么事了?”
王朝果然很容易打岔,他兴奋道:“蟒蛇蟒蛇蟒蛇,阿辰哥哥你要不要来看蟒蛇,巨蟒!”
刑从连再次瞪眼:“你看我家阿辰的身体适合出去吹风吗?”
王朝揉了揉耳朵,像是根本没听清楚自己老大嘴里刚吐出了什么:“你你,你说什么?”
刑从连翘着腿,抖了抖,仿佛终于在日常斗嘴中找到了无往不利的制高点,很高兴地说道:“我给你加深一下印象,我家、阿辰!”
王朝涨红了脸,林辰无奈,再次打断两人,问王朝:“巨蟒,很大吗?”
“相当大,柱子那么粗,你有没有感觉我们船都被拖得晃动起来了?”
“少夸张,要看你自己看,滚滚滚!”
王朝一屁股在床边坐下,说:“但是高孟的大长老还是大祭司还是大忽悠,就是那个耳垂大得吓人的老头说,那是千年黄金巨蟒,特别有灵性,对着许愿可以心想事成,阿辰哥哥去看了病就好了。”
“许愿水漫金山吗,你几岁了,非洲人搞这套你信?”刑从连不可思议道。
这时,大概是见舱门打开,端阳也走了进来,医生本来大概是准备来给他打吊针的,现在看着刑从连那副样子,端阳开口说:“去透透气也可以,一直闷在病房里,不利于恢复。”
“他还没闷上三天!”刑从连不满地说。
端阳看着刑从连,只是抱起手臂不说话。
林辰很无奈地掀开薄毯,一只脚跨下床:“挺过来就好了,我想去看看,机会难得。”
“这有什么难得的!”
“去野生动物园看还要买票。”林辰说。
“野生动物园可没这么大的!”王朝说。
在他下地前一刻,刑从连很不爽地抽了王朝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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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转过头,对他说:“要不要我抱你啊?”
看着病房里不约而同抱臂而观的两位,林辰只好拉着刑从连的衬衣领口,在对方耳边轻轻说:“现在不用了,晚上我抱你。”
闻言,刑从连这才非常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大手一挥:“那就走吧!”
事实上,王朝的话并没有夸张,在林辰从医疗室走到二层甲板上的短暂距离,就已经确实感受到船只的轻微晃动。
林辰低头望去,不少肤色黝黑衣不蔽体的高孟人聚集在一层,围观那条表面黄褐色的巨蟒。他们中大部分人已经跪坐在地,并开始念诵祷词一类的东西,那也是他清醒后第一次真正见到这些被段医生救下的高孟人。
其实说起来,这些原始部落他曾经只能在旅游杂志上看到,也并没有什么太真切的感觉,但现在这些活生生的人出现在他面前,他忽然对人类这种生命形式的多样性有了更深切的体会,这种体会,是坐在家里翻看旅游杂志时体会不到的。
当然,他的小感慨只持续了很短一段时间,刑从连用手按住他的脖颈,将他脑袋轻轻掰向更远一些的河面:“看蛇,不许看人。”
林辰没有反驳,他扶着栏杆,顺势望去。水面上那条巨蟒犹在翻腾,扑起数米高的水浪,船长指挥着可能是刑从连手下模样的人努力松开渔网,但因为蟒蛇挣扎得实在厉害,反而在网袋中越缠越紧。
高孟人发出阵阵惊呼,船只也被拉得微微倾斜。
刑从连看得烦了,冲楼下大喊:“康安,把渔网剪了。”
“老大我刚准备捉来给你看啊,这就放了啊!”楼下正在拉渔网的青年人转头说道。
林辰向下看去,冲那位青年点头致意,然而对方在见到他的瞬间,突然愣住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从康安身后突然伸出一只穿黑皮鞋的脚,并猛地踹上他的小腿。
康安吓得一个踉跄,差点栽入水中,所幸他身边那位大胡子船长眼疾手快,将人一把拉住。
“张龙你神经病啊!”康安回头怒道。
“再看老大把你眼珠子抠下来喂鳄鱼。”一道颇为嚣张的声音缓缓传出。
林辰看见另一位发型和衣着都略显酷炫的黑衣人从后走出,朝他们所在方向非常绅士脱下太阳镜,弯腰行礼,绅士极了。
“你朋友?”林辰含笑问刑从连。
他还没说完,像是什么打地鼠游戏似的,又是一位华国青年从人后冒头,仰头望着他们,跳起来挥手。
那时刑队长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黑如夜空黑到不能再黑。
“挺有趣。”林辰这样说。
最后,刑从连看着他,又看着下面好奇八卦到极点的几人,说:“剪了绳子,滚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