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一件蓝色长袖t恤,黑色休闲裤,鞋脱在帐篷外的地上,只穿了双袜子,两个脚踝上牢牢绑着绳索,打了个看起来复杂而牢固的结。双手也被反绑在身后,同样用绳索绑住。那么高大一个男人,死状却像一条蜷缩的虫。
尸体看起来非常新鲜,仿佛只是睡着了。只是钱成峰的脸色看起来异常苍白,嘴唇也是白的。因为他的右手手腕上,有且仅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还是鲜红的,血肉狰狞,但是已经没有血涌出来。在靠近他手腕的地面上,放着一口户常用的双耳锅,里头是满满一锅鲜血,还有些血流出来,淌到了帐篷的地垫上。
法医也弯腰进了帐篷,对陈浦说:“死亡时间在两个小时前,死因是失血过多。另外,他的右腿还有一处枪伤。”
“枪伤?”
这可是非常少见的,事情变得更加严重了。
法医点头蹲下,小心翼翼将钱成峰的右腿裤腿撸起,露出一处已经干涸的血洞:“近距离射击,9毫米口径,子弹已经取出送实验室,分析后才能确定枪型。但我们的人已经问过周围的居民和零星游客,没有人听到枪声。所以肯定安装了消音器。我们还在他口里发现了这个。”
法医递过来一个证物袋,那是块很常见的厨房用毛巾,但是上面现在沾满了口水,还有几点血迹。
陈浦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问:“死者口腔内流血了吗?”
法医愣了一下,答:“没有。”
李轻鹞微微蹙眉。
法医又指着钱成峰的右脸颊说:“这里有一处被击打的痕迹,死者和凶手可能有过短暂的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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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浦看着那处伤痕,问:“能推测出用什么打的吗?”
“应该就是用手肘重击。”
法医离开后,陈浦和李轻鹞蹲下,又把钱成峰从头到脚仔细查看一遍,还有帐篷里的每一个角落。李轻鹞在钱成峰头部不远处的地上,发现了一点黏液状的痕迹,问法医是什么,法医表示看着像口水,但不能确定,已经提取样本送化验室。
这时方楷站在门口说:“陈浦,你们出来一下。”
两人走出帐篷,方楷说:“现场有两个目击者,刚刚送去救护车上救治了,没来得及和你们详细说。现在她们情绪稳定下来了,说看到了凶手。”
正值午后,阳光将这片草地照成一片金晃晃的颜色,高大的树木沉默矗立。陈浦、李轻鹞、方楷三人大步走下去,山路上停满了警车,还有一辆救护车。一个身材婀娜的女人搂着一个小女孩,坐在救护车旁。
她们正是向思翎和钱思甜。此刻,向思翎神色少见的呆滞,而小甜甜靠在妈妈怀里,闭目睡着了。母女俩发丝凌乱,脸色苍白,脸上沾着少许灰土和血迹。
方楷在陈浦耳边低声说:“是向思翎打的110,一会儿录音会发过来。我们到的时候,她和女儿缩在帐篷另一个角落,正对着钱成峰的尸体,一直在哭,一副吓傻了的模样。她们的手脚全被绑着一种厚实的束口带,绑得很牢。”
陈浦的表情沉静如水,和李轻鹞一块儿走到她们面前。李轻鹞看着向思翎瑟缩的深情,从旁边拿了瓶水,递了过去。
向思翎接过,却没喝,她恍恍惚惚地说:“我亲眼目睹自己的爸爸被人杀死,现在,我的女儿,也目睹了她的父亲被杀。你们说,这是不是就是命?”
陈浦说:“不要乱想,孩子还小,长大会不记得的。”
李轻鹞问:“孩子没事吧?医生检查过没有?”
向思翎还是答非所问,她看着他们,眼泪流下来:“我看到那个人了,那是个非常、非常可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