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福生沉默半晌,又叮嘱:
“纸人张这个人不简单,你在要饭胡同一定要多加派人手,注意他的行踪,若有疑似者,即刻让人报我。”
“是。”庞知县再度点头。
赵福生说完了这桩事,又提起另一件事:
“狗头村的鬼案受害者不少,我答应村民,减免半年税赋,这件事情,范大哥去办理。”
这一次狗头村之行,赵福生意识到了大汉朝百姓税收极重。
镇魔司的税便如压在万安县百姓头上的一座大山,她有心想要将大山搬开,但此时却不是时候。
府衙的工作是与鬼打交道,如今衙门内令使人手不多。
此次狗头村鬼案侥幸没有人死,但据过往办案经历来看,令使死亡率奇高,一旦身亡,府衙支出的抚恤金也不少。
在暂时得不到朝廷支持的情况下,这笔钱暂时还需要税收来支撑着。
范必死听到她点名,连忙起身答应了一句。
“这一桩案子我收了个令使,名叫武少春,只是他此时伤势过重不宜移动,稍后好一些应该会进入县中,到时你们看着安排就行了。”
其他人俱都点头。
说完了正事,其他乡绅这才找到开口的契机:
“大人这一次办案辛苦了,您在万安县劳苦功高,我们无以为报,便各自商量着,为大人凑了些礼物。”
听到礼物二字,赵福生的眉眼顿时舒展开来,一个手持乌木拐杖的老头道:
“不过是些金银俗物,还请大人不要嫌弃。”
“不嫌弃。”
赵福生露出笑意:
“像你们这样的县中绅老,我们万安县是最欢迎的,如今县中有我坐镇,各位家中要是还有什么亲朋好友,便都可以拉来万安县居住嘛。”
她看着外间抬箱子的人鱼贯而入,笑眯眯的道:
“只要我在万安县一天,自会保各位不受鬼祸之苦。”
众人见她欢喜,也都跟着露出笑意。
一时之间大家纷纷拍赵福生马屁,张传世数次想要说话,却都插不了口。
“大人自然是天上神人下凡,办起鬼案英明果断,我们全靠大人庇照,如今才有安稳日子过。”
“是啊是啊。”
“说起来,我也确实有个老友,家资颇丰,他早年亲眼见过鬼祸,侥幸不死,把他吓破胆了,如今暂居在宝知县中,每年交大量的税费,就是期望受到镇魔司的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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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拄乌木拐杖的老头儿恭维得最是来劲,张传世一直想说话,数次刚一张嘴,还没开头,老头儿眼角余光见他动作,便猛地提高音量,将他话音盖过。
“……”
张传世恶狠狠瞪他,觉得这老家伙是故意想要别自己话头。
正要想办法将他打断,哪知他话锋一转,突然提起一个老友。
而且这朋友恰巧就居住在‘宝知县’中。
一提到宝知县,回来时马车上的对话便浮现在张传世脑海中,他一下就萎缩了,不敢再开口。
“您听说了吗?那宝知县的镇魔司有个郑副令,是个非凡的人物,据说驭使了一个煞级的厉鬼,办了几桩鬼案,特别的威风。”
“……”
“……”
这下不止是张传世想要骂人,就连范必死也开始坐立不安了。
范无救瞪了这老头两眼,说道:
“于维德,你当着大人面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心虚的站起身,指着老头道:
“宝知县的郑副令拿什么和我们家大人比。”
“坐下。”
赵福生饶有兴致的看了一脸尴尬的范氏兄弟,张传世的眼珠也转个不停。
她话音一落,范无救满头大汗的听话坐下。
被他喝斥的于维德就咧嘴一笑,露出左侧缺失的大牙豁口:
“范令使这话说得不错,我也是这样跟我那老友说的。”
这老头仗着年迈,装着糊涂没看范氏兄弟及张传世几人难看的脸色,又道:
“哪知我那老友却不敢赌。”
他摇了摇头:
“唉,我们早年一见如故,也曾许过儿女亲家,若能搬到一处住,那是再好不过,可惜、可惜我那老友却有顾虑——”
说完,他抬了一下眼皮,看了赵福生一眼。
赵福生知道这些人心中打的主意,无非就是装傻充愣,想要摸清她的实力底细。
她也有心想要展露一些自己的实力震慑县中众人,闻言便顺着于维德的话问:
“你的老友对于搬入万安县有什么顾虑?”
“大人您也知道,我们县中如今鬼雾出现,朝廷都不管了。”老头提着拐杖拄了下地面,发出‘咚’声轻响。
赵福生不气不恼,平静的道:
“说重点吧。”
于维德偷偷看了庞知县一眼,其他乡绅冲他不着痕迹的点头。
他咬了咬牙,声音放轻了些:
“我那老友说,万安县的实力,至少不要与宝知县差太多——”
一县镇魔司的实力不在于令使、杂役的人数,而在于主持镇魔司的令司实力。
“也就是我不能比郑副令弱?”赵福生问。
她太过直接,众人一时有些尴尬,不敢开口。
半晌后,挑起话题的于维德怕她恼怒,便硬着头皮道:
“应是差不多吧……”
“你们说郑副令驭使了煞级鬼物?他办案几桩了?”赵福生再度发问。
堂内一时间陷入静寂。
随着赵福生问话一说出口,众人莫名感受到了压力,一时之间无人敢吭声。
“说话!”
赵福生沉声道。
庞知县左右转头,其他人在他目光下接连退后。
他心中怒骂,只好拱手道:
“听说宝知县的郑副令确实驭使的是一个煞级的鬼物,至于办案,已经办了三桩……”他怕自己说话触了赵福生眉头,连忙又补充:
“但他只是将鬼赶走,可不是像大人一样厉害,是真正的解决了鬼祸。”
这话一小半是恭维,但大半却出自庞知县的真心:
“而且大人年轻力壮,远比郑副令厉害得多。”
“你这话说得不错。”赵福生被他吹捧之后并没有谦虚,而是神色坦然的接受了他的夸奖,淡淡的道:
“我确实比郑副令厉害得多。”
说完,又漫不经心的接了一句:
“至于煞级的厉鬼嘛,我也有。”
这话一出,如石破天惊,整个厅堂内听到这话的人全都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