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天根自混沌大天之中衍生,经由三清之手,化作黑白二色道炁,直似阴阳太极鱼般盘转在了三清身外!
嗡!
三清本形在这道阴阳太极鱼道炁创生之时,彻底脱离了大天!
清白之气盘旋而上,浊黑之气沉降而下,以它的身躯为中央天柱,忽恍之间,好似又开辟了一重宇宙洪荒!
它在这个瞬间,复归从前境界,濒临‘诸我归一’之层次!
它与大天,再度分庭抗礼!
三清的本形被那黑白二色太极鱼道袍笼罩着,它站在濒临元河尽头的‘三不在’之地,朝苏午投来目光。
眼神似笑非笑,像是有了些许人的情绪。
“众生不必成为三清,以三清为名,而三清亦不必在乎生灭于否,只要‘道炁永存’,万法更新,光阴变迁,又有何妨?”三清的声音从三不在之地悠悠地飘来。
万天根系化作一口口漩涡,在洪荒与元河之中震颤着。大天声势亦强,但在如今,似只能沦为‘三清’身后无关紧要的背景。
元河之中,漆黑长龙昂起首级与三不在之地的三清对望。
它的前方,元河大水彻底化为了‘真空’本身,前方一片空无,既无有任何实体的存在,亦无有任何空幻的存在。
诸气不曾流转其间,万类不能驻留其中。
这一道如横流般的‘真空沟壑’,挡住了苏午迈向三不在之地的脚步。
因其万法皆没、诸气不存,所以彼处没有任何可以支撑苏午的支点,他由此至彼纵身一跃,如不能踏临‘三不在’,便唯有坠落于那真空沟壑当中,消去万般,沦为真空本身。
如此,能否由元河跃至三不在之地?便全看苏午的底力是否足够,依凭是否坚牢,信持是否坚定了——自然,亦须看那三不在之地,是否有‘人’阻挡着他踏临彼处水域,倘能有人接引他前往彼处,那就更好不过——今下那最好的情形根本不存在,反倒是最差的情形就在彼处。
三清与大天都在三不在之地,静静等候着真空沟壑之前的苏午。
他此时试图跃过真空沟壑,于三清、大天而言,便没有比此时更适合阻击苏午的机会。
苏午立身于元河之上,与立于三不在之地的三清隔真空沟壑相望,三清本形周围流转不息,化归万类的道炁从三不在之地震飘而来,令苏午深觉熟悉,他因此笑了起来:“你更易了道路,纠正了自身。
终也弃恶从善了?
继承了我的道路,怎能不唤我一声‘师父’?”
今时三清的‘诸我归一’之道,与苏午所走的‘诸我归一’之路,实有五分相似,在苏午未曾出现以前,这是一条三清不曾设想过的道路——在苏午出现以后,三清却艰难地更易了道路,令自身之道,近乎于苏午之道,如此怎不说明今时三清之道,师法于苏午?
三清闻声,竟也十分干脆,向苏午稽首行礼:“师父。今由吾来承你衣钵,登临‘诸我归一’之境,你觉得如何?”
“不成。”
苏午既受了三清拜师之礼,却仍干脆摇头拒绝:“你所走的道路,与我的道路看起来相似,实则有本质不同。
‘三清归一气’之后的‘大道’,仍不过是豢养众生的笼舍。”
“你所追求的‘道’,莫非便不是豢养众生的笼舍么?
所谓笼舍,实则是令凄惶无依的众生有枝可依,有树可栖。”三清说道,“如若照你所说,那么有朝一日,你成就‘诸我归一’之后,自身便也将成为倾盖众生的笼舍了……
你的诸我归一,与吾之诸我归一,又有何不同?”
苏午闻声兴叹:“是啊……
我若成就诸我归一,与你今所将成就诸我归一,又有何不同?
——不妨令我涉过真空沟壑,抵至元河尽头,打开那副棺木,收取我遗留于彼处的一道‘本我’,成就个诸我归一,给你看看,我与你,有何不同?”
三清面色漠然,并不言语。
万天根系在它身畔聚集着,穿着一道以宇宙洪荒为衣袍,面容沧桑高古的老者——大天。
大天与三清并立,它的心意流转于元河大水之上:“两者之间竞斗相争,总是好过再多一个第三者出来,搅乱局面。
‘诸我归一’只能有一个成就,余者尽作资粮。
这里的位子只这么多,后来者,还是沦落真空沟壑去。”
苏午又望向大天倾盖了宇宙洪荒的身影,纵然先前三清又坑害了它一回,它此时却仍愿与三清这般竞斗厮杀下去,并不愿二者的局中,再多出苏午这样一个第三者。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阴阳三合,何本所化?”苏午笑了起来,“‘三’,才是一切变化之始啊……只你们两个,这样竞斗厮杀下去,何日能够真正出来一个证悟‘诸我归一’之类?
正须有我这样的变化,才能令一切竞斗,最终有个结果。
三清,你欲以‘三炁化一’,成‘三清归一炁’之道,今能与你三足鼎立者,不过一个大天,一个我而已。
我沦灭真空,你这三炁缺一炁,又如何证就?”
大天听得苏午此番言语,便将漠然目光投向三清,而那双漆黑眼目之下,究竟转动着怎样的心识,却无人所知。
“依你之意,吾该放你越过真空沟壑……”三清的声音朦朦胧胧,“你过河之后,吾拦不住你,令你先证就诸我归一……
吾存身的根基也将荡然无存……”
三清此番言语,是在回应苏午的要求,亦是在从侧面向大天解释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