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小也疼。
心里如针扎一般,不受控制的那种。
前世,她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她望着被压在废墟下的少年。
那是她的弟弟,是宁可自己饿肚子,也要让她吃饱饭的人,也是她这辈子拼尽全力必须去保护的人。
“二狗,你不要睡,你和姐姐说说话。”
很快,工部的人也到了。
今日也是巧,张公子半路上便遇到了父亲,得知工部的人恰巧在附近大兴土木,他赶忙说了小阁楼坍塌一事。
工部共分四司——工部司、屯田司、虞部司、水部司。
张公子的父亲是工部司的郎中。
这儿的郎中并不是民间的大夫,而是工部掌管司事的官职。
品级不高,从五品,但属于是有实权的。
张大人道:“这种事不该去禀报京兆府吗?是斗殴引起的,属于命案。”
京城各大衙署间的职责划分是很明确的,不得随意将手伸进别的衙署,这是基本的为官素养。
张公子道:“可是那里都塌了!京兆府的人办案抓人可以,让他们去动那些木头,他们哪里懂?”
他抱住自家老爹的胳膊,撒娇道,“爹,我亲爹,求你了,你就赶紧带人去看看吧,你去晚了他们几个就活活被压死了……”
张大人叫来一个底下的小吏:“你去一趟京兆府,把事情禀报一番,另外,说清楚因事出紧急,阁楼坍塌,我们工部也去现场抢修了。”
“是!”
小吏领命去了。
张大人对儿子道:“为官是有很多门道的,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也不是你能做的,就可以放手去做,明白吗?你得方方面面考虑周全!”
张公子不懂装懂:“知道了,爹!我们赶紧去救人吧!”
到了现场后,情况十分不乐观。
由于秦云那个作死的瘪犊子,一听到工部的人过来了,自觉再也不必仰人鼻息,一阵乱喊乱叫,连带着身子也动了几下。
他的动作导致了阁楼压力的变化,本就不牢固的地基突然塌陷了。
所有人跌进了一个黑黢黢的大坑,身上的阁楼木板与竹竿也哗啦啦地压了下来。
“啊——”
“啊——”
大坑里顿时惨叫一片。
苏小小眸光一颤:“二狗!”
苏二狗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他的胸口被一块断裂的木板压住了,木板的头端抵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整个头朝后仰,喉咙被拉成一条直线,气管也绷到了极致。
气管的舒张力不如血管。
绷到这种程度,只需要一个猛烈的吞咽动作,便有可能撕裂气管。
苏小小赶忙叮嘱道:“二狗!别动!别咽口水!”
苏二狗惶恐地望着上方的苏小小。
他好难受……
苏小小冷冷地看向另一边的秦云,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气:“秦云,你给我听着,你再乱动一下,不等人把你救上来,我现在就杀了你!”
这种坍塌现场,得把障碍体一根一根地移除。
苏小小计算出了最佳路径,可是工部没人相信她。
工部有自己的想法。
“你们不能动这根柱子!会伤到我弟弟的!”
这根柱子压住了下方的一个犄角,正是这个犄角稳住了苏二狗身上的那块木板,一旦犄角的力量失衡,木板便会朝苏二狗的下巴狠狠滑落下去,他的气管当场就能被撕裂。
“不会伤到你弟弟的。”工部的人说。
“会!”苏小了犄角与木板的事。
工部的人左看右看,压根儿没看到苏二狗在哪儿。
苏小小也不是全凭眼睛去看,她是通过呼吸声判定了苏二狗的位置,又计算了每一根木头的长度与角度,才得出苏二狗目前的现状。
如此惊人的计算量,别说工部没人可以做到,就算找来翰林院的算学官,拿上算盘,也未必能在如此短的时间来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