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瞬，他的眼神再次黯然。

“那……夜叉丸之前说……”他顿了顿，咬紧了牙关，神态冰冷而疏离。

“那夜叉丸所说的……‘你不是喜欢我本身，是为了弥补愧疚感，不是真的爱我，是为了让自己好受’，这些话……到底是不是那样？”

“……其实……夜叉丸说得……有些是对的。”女孩嗫喏道。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越来越小，但足以让小我爱罗眉心的沟壑加深，连手掌也紧握成拳。

那双苍绿色的眼睛紧盯着她，眼睛里似乎迸发出点点火光，仿佛下一秒就会燃烧起来。

“你最好记得你说过的话。”

他在提醒她。

她曾说过不会抛下自己一个人，还坚定地站在他面前反驳夜叉丸。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

“我也会一直爱我爱罗……”

女孩当时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可是夜叉丸却说她并不是真正爱自己。

前一秒信誓旦旦的女孩，下一秒立刻犹豫不决，无法否认夜叉丸的话。

而此时，她自己都承认了，夜叉丸说的有些是对的。

感受到男孩冷冽得几乎凝成实体的视线，白泉沫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心下越发挣扎。

垂眸思考良久后，她依旧选择说出心中真实的想法。

她并不想骗他。

“我，的确是有愧疚感……作为并不是罗砂父亲的亲生女儿，却获得比你更善意的对待……”

我爱罗瞳孔微缩，并没有打断女孩的话，继续安静地听着。

“明明你才是他的亲生儿子，我只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外人而已。”

鸠占鹊巢，喧宾夺主。

“当知道我爱罗体内有叫做‘尾兽’的怪物，知道你被排斥后，当时我很生气……”

我爱罗明明是为了保护村子才被封印了尾兽，却被人当成了怪物。当时漓是这么回答她的问题的。

“那些人，他们只会恐惧你，诅咒你……”

就像对待自己这个外人一样，排斥自己……

“但同时又觉得很开心……我想你应该很孤独吧……”

和我一样……格格不入……

“因为我们都是分开居住，我从来没见过你。但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样活着的……是不是比自己面临的处境更加痛苦……”

“想到这一切，就会觉得原来这个世界还会有和自己一样处境的人存在……甚至更加……”

“不由觉得……”

“原来自己的痛苦并不算什么……”

很恶劣是吗……

将比自己更加不幸的存在用来宽慰自己……

同时代入了自己的怜悯，混杂了自我宽慰的感情……

自己并不温柔……

但不可否认，她也是真的心疼他。

心疼和自己相似，甚至承受更多的他。

今晚的砂隐村并没有月色，昏暗的天空连星光都消失了。

“我听到过很多关于我爱罗的事……”女孩看向窗外，神情似乎带着一丝感伤。

“每次我都会觉得……那些人很讨厌……”

那些在背后说自己坏话的人，和说我爱罗坏话的是同一批人。

“我身体里没有‘守鹤’那种怪物，但我是，泉之国最后的遗孤。血继限界拥有者……”

“藤遁。”

“觊觎这力量的人很多。”

“我必须保护自己。这是漓告诉我的。”

“所以……可能会被当作‘兵器’、‘工具’、‘资源’的存在。必须强大起来，只有保护好自己，才能……活下去……”

是啊……越强大的力量越容易被人恐惧，越特殊的血脉越容易被人盯上。

女孩表情黯然。

昏暗夜色中，白色的身影更显突兀，仿佛整个世界只有她在他的眼里，带着柔和的光蔓延进心里。

强大起来，活下去……

女孩最后的话，他牢牢记住了。

但……

“阿沫，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爱罗抿着唇，认真的看着她。

“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可怜我呢？”

“都有吧……”

无声的夜晚，连空气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