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如许坐回位置,“黎静婉,这封信你从何得来?”
黎静婉道,“半年前有人把这封信送给民妇,送信的说他是受人所托。”
“在我弟弟参与的最后那场战争中,他和秦重霄都受了伤。趁着他们伤重,尾随在后的秦长洲将他们推下了悬崖。”
“我没有!”秦长洲立即反驳,吓得血色全无,“我没有,是沙戎士兵干得,我亲眼所见。”
“你亲眼所见?”黎静婉露出一个狠厉的笑,“是别人亲眼所见你的所作所为。”
“秦长洲,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时有一名士兵奄奄一息时目睹了你的罪行,这封信就是他写的。”
她厉声道,“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临死前写下了这封信,托人辗转交到我手里。你以为你做得事没人看到?老天有眼,不会让你这种畜生得逞!”
“不,不是...”秦长洲瞪大眼,一直摇头,“不可能,不是,不是...”
他明明记得,当时秦重霄和黎定铮走得那条路上,全是死去的士兵,所以才下手。
竟然还有人没死?
他垂死挣扎,“假的,不可能!这封信是她伪造的,大人,这是黎静婉的阴谋,这是她伪造的信!”
楚廷煜却开口,“本王倒觉得,这封信不是伪造。”
“还请靖王殿下明示。”董如许连忙问。
楚廷煜展开信纸。
“这种信纸粗糙,墨汁容易晕染。因为西北的造纸原料不如其他地方,纸张质地较差。本王在西北用过这种纸张。”
“信纸上的字迹,细看之下黑色中带一些焦黄,这应该是西北产得黄松墨。墨的质量差,墨质疏松有孔,带有焦黄色。用这种墨写字也会带些焦黄色。但因为便宜,在西北用得较多。”
“信封的颜色偏黄,信纸虽然也偏黄,但比信封的浅一些,这封信至少写了一年左右,而且就是在西北写得。”
黎静婉听完,心里绷紧的弦慢慢放松。
还好她提前做了充足的准备,骗过了楚廷煜。
商队第一次去西北时,她特意让朱高志带了西北常用的纸墨和信封,左手写字,再想办法把信做旧。
“靖王殿下好眼力。”董如许恭维一句。
随即脸色一变,对着秦老夫人和秦长洲道,“证据在此,你们还不老实交代?”
“民妇从未指使秦长洲杀人,大人,绝无此事。”
秦老夫人抢先开口,为了给秦长洲表明她的态度。
果然,秦长洲也继续喊冤,坚称他没做过,全是黎静婉栽赃陷害。
楚廷煜把信折好放入信封里,淡淡开口,“董大人,本王有一个建议。”
“靖王殿下请讲。”
“诸位也看到了,黎静婉状告侯府的前三件事情,每一件秦长洲都不承认,等人证物证齐全他无从抵赖才认罪,说明此人生性狡猾,毫无一丝认罪态度。”
“既然如此,又何必浪费时间听他胡诌?直接上刑罚吧,重刑之下才知真假。”
大理寺用重刑其实非常慎重,因为案件结果是要上达天听的。
如果审案用了大刑,皇上怀疑是屈打成招,搞不好要被扒掉这层官皮。
但现在是楚廷煜提议,皇上就算怪罪下来,还有靖王挡在前面。
靖王一向低调,主动参与这起案件实在让人意外。
若是能因此在他面前露个脸,对自己的仕途也有帮助。
而且,秦长洲并不无辜,他已经认了好几项罪,谋杀正妻,骗取爵位,每一项罪名都不小。
考虑到这些,董如许又看向刑部尚书和御史台大夫,两人都是官场老人,和他想得不差。
于是,董如许一挥手,“来人,上夹棍。”
秦长洲一听,吓得浑身一震。
“大人,微臣并没有说谎,微臣没杀人啊...”
董如许冷哼,“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的话本官可不信。”
一名衙役带上了夹棍,长三尺有余,三根杨木用铁条绑在一起。
秦老夫人喊冤,让董如许手下留情,董如许朝衙役使了一个眼色。
然后,两名衙役将秦长洲面朝下按趴在地上,不让他动弹,另一名衙役则把他两只脚放入夹棍的空隙中。
秦长洲大声叫嚷,不断求情。
黎静婉冷冷瞧着,这还只是开始。
“本官问你,认不认罪?”董如许给了他一个机会。
“大人,小人冤枉。”秦长洲还嘴硬。
董如许于是道,“动刑。”
衙役收紧夹棍,秦长洲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冲破屋顶。
在大理寺外一直等着的百姓也听到了这声惨叫,议论声同时停下,侧目细听。
秦老夫人又心疼又害怕,磕头求饶:“大人,长洲确实没做过,放过他吧,大人...”
董如许抬手,示意衙役停下,继续问,“秦长洲,你承不承认是你杀了黎定铮和秦重霄?”
秦长洲满头是汗,声音颤了好一会儿才哆哆嗦嗦地开口。
“不...不...是...不是我,我没...杀...杀他们...”
董如许瞥了一眼楚廷煜,见他好整以暇地坐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于是挥手,“冥顽不灵,继续。”
这一次,衙役收紧夹棍的力度更大。
秦长洲再次发出惨叫。
一旁的张妈妈和蒋星吓得面如土色,蒋星甚至觉得,自己断两根手指,都比上夹棍强。
黎静婉瞧着,想起上一世自己临死前的折磨和痛苦,眼里堆起更多的恨。
“加刑。”
董如许一声令下,衙役拿出一根木棰,对着夹棍上的铁条一敲。
秦长洲本就痛得受不了,这么一敲,顿时感觉自己的骨头全碎了。
难以忍受的痛,如骨髓中钻进了千万只蚂蚁,剧痛无比,死了都比现在强。
“我说...我说...”秦长洲败下阵来,他受不了了,只想要个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