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难历险
冬季天黑得早,太阳落山后很快就天黑了,夜幕降临;那时农村的晚上没有夜生活,也没有太多娱乐和工作,大多数人穷得揭不开锅,白天干活,晚上连灯都点不起,所以都会早早地安排睡觉。
刘景荣借了点蓖麻油,点上油灯,昏黄的灯火下,只有黄豆大小的灯芯燃着油,放着光亮;刘景荣先问绣娘:“绣娘,咱坳子里……”他停顿了一下,看到绣娘脸色不好,继续问:“是不是有个大伯叫赵谷仓?”
“你怎知道?”绣娘不由震惊,她继续说:“咱成亲前,其实5年前就死了。”
“他是不是还有个儿子,叫啥?”刘景荣继续追问。
“你说威成哥,怎地?”不等刘景荣回答,绣娘说完就不由得大惊:“你有哥的消息了?当初,咱没在村里找到他,他是当了壮丁还是挖坟子,还是……”
刘景荣点点头说:“看来是真的。”接着,他把自己从军的经历告诉绣娘,尤其是把大家寻找枪支的事情说详细了,当然,也把之后的事情告诉了她。当得知大伯和堂哥的死因,绣娘又是忍不住大哭。刘景荣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她说:“俺知道你难受,哭吧。俺答应过咱爹,会照顾你一辈子,俺自然会对得起她的托付;何况,俺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别说了,我都知道。”绣娘哭着说:“当初你逃难到我家,我是怎地也想不到,会嫁给你;现在我最值的就是嫁给你。”随后绣娘擦干眼泪,强撑着笑:“莫以为我好欺负,我可是有爹做主的人,咱明天去看看徐家爹吧?”
“徐家爹?”刘景荣这才意识到是徐芳苓的亲爹,自己的老丈人,就不禁问:“你们这是咋回事儿?他咋可能认你当女儿?还有你说的那次事情,又是咋回事儿?”
“这可就长了。”绣娘说完,就继续说那次的事情。她一个女子孤苦伶仃地往人生地不熟的刘家村赶,不知江湖险恶,差点被人迷倒后遭遇不测。她当晚也是满心疑问地进入了梦乡。不知是不是因为大黄睡在她身边,她感觉非常踏实。而梦里竟然见到一只白色的黄鼠狼,对她说:“我知你心有疑虑,我这就告知。”接着,绣娘就感觉自己眼前是一片略显昏黄,但异常清晰的场景。
先是一座小房子出现在眼前,迅疾,一阵快跑,脚下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沙沙声,耳边也有些许风声;随着房子靠近,她发现非常低矮,看到的场景也只是从门槛和门底透露出的一点亮光,里面赫然是自己正要喝水的场景,她用鼻子一闻,觉察到水里不知名的怪味儿。绣娘这才恍然:这竟是大黄白天的记忆。
绣娘继续看,脑子也跟着大黄的思维进行思考:坏了,绣娘中计了,只是这会儿我冲过去肯定被他们抓了活剥,只能智取,先等一等吧。
随后,在一下下的颠簸,一阵的悉索和闪展腾挪后,她眼前发现四个人对着自己yín笑,其中一个还说:“这小妞不赖啊!”接着,几个人眼睛不怀好意地对视,发出邪yín的会心一笑:“哈哈哈……”
“老大,现在兵荒马乱,咱可有时候没开张了。”说话的正是诱骗绣娘喝水的老实汉子,他这时正得意地看着绣娘说:“排场吧?用北平话:条顺盘亮(样子好看,身材曼妙)!咱先尝尝,看是送人(卖给富户)还是送鬼(卖给鬼子),还是存到柜台(卖到窑子)?”
“豆腐趁热吃,柜台是摇钱树,这条道,人鬼交替,腿短没家什,还是柜台牢靠。”一个半脸山羊胡,一脸红光肉,表情平淡,双眼乱转,一看就是久经世故,城府极深的江湖老油条。他这话说的都是当时豫北当地黑话,绣娘听了一头雾水。实际上,刘景荣也是8年后才知道这些黑话的意思,竟然是:这便宜趁早占,刚迷晕绣娘,立即“享用”完了卖给窑子,这年头官府国军和日本鬼子来回不断地打仗,咱们又没能力两头拉拢,还缺少保护自己的枪弹,卖给富户和卖给鬼子都不保险,还是送到自己经营的妓院可控,且来钱快。
听完这话的绣娘可懵了,自己这路竟然有人和鬼一起走,遇到柜台的才能相信,而且得趁热吃豆腐。
接下来,绣娘感觉鼻子嗅了嗅,立即忧心如焚,视线来回转变,应该是大黄在想主意;忽然,刘景荣抱起自己的场景出现,黄鼠狼立即恍然大悟。它立即顺着墙攀上屋顶,这时的它就听到下面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大黄感觉到绣娘被带到了里屋,它立即绕到前门,看到门槛下的一道缝隙,就缩缩身,“呲溜”一下钻进去,然后快速到达里屋,在床底撒起尿来,不一会儿一股腥臊之气传来,大黄竟然怡然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