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晚,他们左等不来,右等不到,难免心里着急,饭热了几次都吃不下。不知不觉间,已经半夜了,小夫妻来到床上,直接睡下。
又是在梦里,绣娘梦到了母亲,他浑身是血,肚子上有一处凹陷,身上还滴着血,对绣娘哭诉:“绣娘,快来家吧,坳子出事了。”然后,她一双带血的手就去抚摸绣娘,绣娘吓了一跳,便“啊……”的一声从噩梦中惊醒。
这一声惊呼,吓醒了刘景荣。他赶快拿出火折子,点燃油灯,还一边问:“绣娘,你咋了?”
“娘,我梦到娘说坳子出事了。”绣娘出了一身冷汗,额头上更是冷汗直流,心脏突突跳个不停,只能深呼吸来减缓心脏跳动。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断断续续地说出了梦境。
“绣娘,梦都是反着的,爹和娘肯定没事的。”刘景荣安慰绣娘说:“天还没亮,现在咱们没法去。等天亮了,咱们回家中不?”
“好……”绣娘冷静下来想一想,觉得丈夫说的话也很有道理,内心担忧,但是并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和丈夫继续睡了,但两口子始终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于是,小夫妻在天一亮的时候,就起床穿衣,跋涉了一天,来到坳子前,就发现,村子已经被毁成一片焦土,隔着大老远就能闻见一股血腥气味,还有大火将灭时的浓烟味,浓烟中还有一股肉类被烧焦的味道,熏得两人只想作呕。
刘景荣顿感事情不妙,而绣娘则发了疯似的冲入坳子里,来不及多反应一下,刘景荣也赶快跟着跑去了,等两人气喘吁吁地来到坳子里,里面的情况让他们痛断肝肠,因为这里已经是人间炼狱,到处充满血腥,到处都是无人收敛的尸体,俩人又是害怕,又是紧张,他们刚刚意识到自己所闻到的血腥味和焦糊味,不由得就地哇哇大吐。
坳子里本来还很整洁,这下,房子被烧得房倒屋塌,甚至院墙都被推塌了;这里住的都是绣娘熟悉的亲人,老木被人刺死在院子里,身子扭曲,面目狰狞,地上有他抓的血痕,他被人在肚子上刺了7刀,临死前极其痛苦。而木嫂也被奸杀在房子里,衣衫不整,血肉模糊,可见死前经受了非人的凌辱。杨广德一家被烧死在一间屋子里,他们发现时,已经分不出谁是谁了,都是面目狰狞,浑身乌黑,散发着焦臭,甚至有的地方烧的只有骨头了。其他的家也基本上是这样,男的被刺杀,女的被奸杀,简直是惨不忍睹。
当他们忐忑不安地来到赵家,发现赵谷旺身上被子弹射了3个对穿,汩汩流出的血液早已凝固,静静地淌在地面上干涸。绣娘赶快扶起赵谷旺,看到面如死灰的亲爹,她近乎撕心裂肺,歇斯底里地叫:“爹……爹……”
不等刘景荣安慰,绣娘发疯了似地冲入坍塌的房间里疯狂搜找,发现了被活活砸死的亲娘。绣娘忍不住继续痛哭;无意间,摸到了一个圆滚的东西,拿出来一看,竟然是颗人头,来不及仔细辨认,绣娘就被吓得大声嘶吼:“啊……”随即晕了过去。
本被这恐怖的人间地狱吓坏的刘景荣,仍在处于呆立之中,等听到绣娘的嘶吼,不由得醒悟过来。他赶快跑去抱起昏迷的绣娘,放到一片平地上,给她把把脉,只是惊恐悲伤过度导致的昏迷。他本想救醒绣娘,但随即想到,还是自己来吧,这对绣娘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从震惊中醒悟过来的刘景荣看了也不由得怒发冲冠,只恨他一介平民,只会识文断字,治病救人。但眼下死者为大,见天不吉。
他找不来布料,就用自己的衣服做底衬,找到一片空地,先把赵谷旺收敛到空地上。本以为死后僵硬的赵谷旺,却周身软绵绵的,刘景荣这才发现赵谷旺已经多处骨折。他的害怕慢慢转化成愤恨,他闻着血腥和焦臭味儿,不觉得会恶心,肚子里的饭早已呕吐出来了,他只能饿着肚子,忍着气味,费了很大劲儿把赵谷旺拖到平地放好,接着是绣娘的亲娘,也是自己的丈母娘,他费了很大劲儿,挪开砸到她的木头和砖墙,把她放到平地上。接下来,刘景荣找到了两具身首异处的孩子尸体,他们正是绣娘的弟弟,小小年纪就遭到横祸,刘景荣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每收拾出一具尸体,就对屠村的人恨意更深;可叹他还不知道是谁杀害了全村人,竟然连孩子和老人都不放过。
过了两个时辰,绣娘苏醒了,见到周围的惨象,依旧是惊呼不断。刘景荣正在收拾尸体,听到呼声,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心想:难不成是亡灵复活了?
当他看清情况,知道绣娘苏醒后,心里一紧,赶快跑过去,一把抱着绣娘说:“绣娘,是俺,俺是你丈夫啊,有俺在,别怕!等俺收拾完,今天让大家入土为安,晚上俺问问大家是咋回事儿。得为乡亲们报仇啊!”
“对!”绣娘听到“报仇”两字,不由得一股恨意涌来,害怕的表情慢慢转变成愤怒的表情。二人这就一起收敛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