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傅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这段近两个时辰的距离硬是半歇半行地走了近四个半时辰。
嗜血阁也并未为难他们,任其悠哉缓行。
直至夕阳如画,晚霞醉人之际,两人终于走到了“泠水泉”。
韩祁没料到会是李太傅带着沐瑶前来,他们行路期间曾多番犹豫是否派人去迎,不过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就该让这个女人吃点苦头,才会长些记性。
话虽这么说,但还是有些在意老人家的看法,选择了匿于暗处,改让陆慎前去接应。
至于为何是陆慎而非他人,一来,他与沐贵女打过一次照面。二来,在一众杀手中,只有他的情商尚可,不像卓望舒,整一个冰冷的杀人机器,惜字如金。
沐瑶认出了来人腰间的银辉剑,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更是散发着刺眼的亮芒。
陆慎大老远就瞧见贵女的身姿。今日她未戴幂篱,一张娇颜展露无疑。待他及近,步伐宛如千斤重。
近距离的盛世美颜更甚大婚那日惊鸿一瞥,不自觉地握上了腰间那柄银辉剑,寻求着心中支点。
“沐贵女,李太傅。”陆慎恭敬地向其拱手行礼。一袭黑袍将其身形勾勒得肩宽腰窄,俊挺如松。凌厉的杀气不再,而是多了一分难以置信的温雅。
“王大人和柳庄主在哪儿?”沐瑶见他只身前来,并未看到他人的身影。
陆慎尽可能地和气说道:“贵女莫急,他俩无碍。陆某这就带你们前去。”
他们穿过层层密林,竹影斑驳,不知不觉已潜入深处。
弥漫在空气中的竹叶清香并不能完全掩盖住周围暗藏的杀气。
沐瑶警觉地观察着周遭的动静,她很肯定林中必定埋伏着众多杀手,而其人数也许是她难以想象的数字。
“爹,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您都不可离开我半步。”沐瑶担忧地说道。
深入腹地才能感受那种震撼心灵的恐惧。她的所有推测仿佛就像那轮夕阳,慢慢没入西山,忽而变得不确定起来。还是低估了那男人给她带来的恐惧。
李太傅泰然自若,步伐有力,紧跟其后。此时比得就是个“稳”字。他倒是有些期待与“无名”的会面。
几人来到一处极为隐蔽的洞口,里面别有洞天,藏有一处入口极窄的密道。
沐瑶见陆慎的意思是要他们随其移步入内,不由得一阵天旋地转,扭头扶着石璧大口大口地吐了起来。
“瑶瑶,你哪不舒服?”李太傅吓得脸色骤变,连忙轻轻拍打她的秀背。
“坏了坏了,这里也没个大夫,如何是好!。。。”李太傅急得团团转,自言自语起来。
陆慎身形犹如一根定海神针,僵在原地。黑笠下的双目瞪得滚圆,俊美无俦的面容紧张得一片惨白。
他清楚地记得上回出使任务没有完成,他和傅远硬是挨了三十刺鞭。如今伤势刚愈,莫非又要。。。?
“沐贵女,您。。。”他只觉得呼吸都紧促了几分。
“爹,别担心,女儿没事。不用什么大夫,我自己。。。可以。”说完又连着吐了两回。
她有幽闭恐惧症。小时候坐私人飞机,有一回差点出事。之后便有了这毛病。她并不是对所有的密闭空间都会产生这么大的反应,只是特别害怕这种狭窄得仅能容纳一人通过的低矮暗道。
当她简单地向父亲和陆慎阐述了自己的病因后,洞内弥漫着无尽的沉默。
陆慎为难道:“贵女,这条窄道其实只有约二十丈的距离,穿过之后便是阔地。”
李太傅才不管什么二十丈三十丈的,就是一丈也不行。
他撑着沐瑶让她半倚在洞壁旁,起身走到陆慎面前忍着怒气道:“阁下也看到了,我闺女的状况很不好。我们走了这么多路才来到这里,不想人没见着,还得穿过层层屏障。老夫就不明白了,你们至于么!要老夫说,你们阁主也太。。。”不是个东西这几个字强忍着又咽回肚里。
“太谨慎了!”
“老夫不会武功,我闺女一介女流之辈,身后又无援兵,你们何苦如此为难我们一老一少?”
“我们不走了。那道儿我闺女进不得。让你们阁主按约将人带来。就在这儿换人。”
李太傅满腔怒气。眼下脾气发不得,骂又骂不得,憋得他都快爆体而亡了。这个“无名”的性子真是糟糕透了,待瑶瑶将他收了,当了他的女婿,定要将他那些个锐角都给它搓圆磨平了!
陆慎僵如钢柱,额上凌乱地飞过三千乌鸦。
三息过后见沐瑶脸色依旧苍白如纸,终究不忍,温声启唇:“贵女,太傅,请在此稍候片刻。”
语落瞬间,人已没入密道没了踪迹。
“爹,我撑得住,救人要紧。”沐瑶此刻仍然有些迷糊,但她吐了几回之后,感觉比先前舒服多了。”
李太傅为她捏了几下虎口问道:“身上可有带药?”
她身上还有两粒聚气丸。昨日忙炼制其它药丸了,聚气丸还真没多的。
不禁无力地摆了摆手。
“拿出来!吃了!”李长安才不信她身边会没些个宝贝。
沐瑶伸手往衣袖里掏了掏,蓦地又顿住了。
“爹,我好多了。等他们来了再说。”
李太傅觉得有理。见她阖上了双目,脸色恢复一些,也就先由着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