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太子殿下,妾身这腿……”玉絮欲言又止,她怕自己真又再次站不起来了。
“林侧妃放心,太医说,休养半个月会慢慢恢复的。”
得了准,玉絮这下放心了,毫无血色的小脸上露出一丝轻松。
只要没再次瘫痪就是好的。
床榻上的女子眼眸中氤氲着雾气,细长黛眉颦蹙,“太子殿下如何得知妾身在永和宫的?”
“是你身边的婢女含香,她寻到了出宫办事的不羁,说你被德妃的带入宫迟迟不归,很是担心。”
原来是含香啊。
玉絮敛眸,手不自觉抓紧蚕丝衾被,再想了想当前的处境,心感不妙,抬眸对上百里清满是关怀的眼睛,歉疚道:“多谢太子殿下救了妾身,恕妾身斗胆请殿下尽快送妾身回宁王府。”
她如今是宁王侧妃,被太子明目张胆、毫不掩饰带到东宫,定是要落人口实的,还是赶紧离去为妙。
太子以为她是怕德妃迁怒,安抚道:“你莫怕,孤已向德妃娘娘递了话,允许你在东宫养……”
“不!不必麻烦殿下,还请太子殿下早些送妾身离去的好!”玉絮态度坚决,声音都提了几分,嫩生生的小脸上浮现一股刚毅。
不是玉絮不领情,是她不愿拖累百里清,德妃不是那种好相与的,她有意唤她进宫施压,途中被太子带走了,她定然生气,不知又要做出什么事来。
多半会利用玉絮未嫁宁王前与太子的传言,散播些捕风捉影的流言。
她真心不愿拖累百里清了。
百里清这样光明磊落的端方君子,玉絮不想他再如书中那般……
望着面前焦急难安的小女子,百里清张了张嘴,半晌不言语,神色愈加落寞。
他不是蠢人,自然明白玉絮所虑,可问题是,已经过了一天了,该弹劾的,今早已经弹劾了……
昨日他是不该去救她的,救了她,德妃若散播流言,届时絮儿被迫与他一起绑到泥潭里。
如今为时已晚,且他亦不悔。
今早德妃父兄及二弟一党已上书太子众目睽睽之下搂抱弟妹,火急火燎将人送入东宫,还绘声绘色说什么二人眉目传情,不清不楚,太子身为储君,不顾男女有别,德行有失。
朝堂上,他顶着众人的压力力保玉絮,最后还是疼爱太子的皇帝偏心儿子,这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如今见玉絮急着与他撇清关系的模样,百里清心里仿佛被湿纸蒙了般闷。
朝堂之上的事,还是不宜让絮儿知晓,他知晓小姑娘性子柔,到时定是愧疚难安的。
他眉心微蹙,不忍再让床榻上的女子惶惶不已,终是遂了她的愿,“成,一会儿孤让人送侧妃回去。”
“多谢殿下,实在是叨扰殿下了,待我家王爷回来,妾身定央他登门向殿下道谢。”
“不用……小事一桩……”
百里清身心疲惫,昨日他远远看见玉絮单薄瘦弱的身子跪在雪地里,小小的身影,仿佛要融化进雪中,摇摇欲坠,天知晓那时他心里边有多难过,多愤怒,在瞧见她昏倒时又有多担忧。
倘若是他娶了絮儿,定不会让她受这等委屈,他巴不得放到心尖上疼的人,却被别人随意践踏,那种痛,他无能为力,又无可奈何。
二弟也真是的,娶了絮儿怎不对她好些,多为她考虑些,若他多多在絮儿与德妃之间斡旋,絮儿也不会遭此难。
想到太医诊断后说的,絮儿两腿淤青,寒气入骨,多半要十天半月卧床静养。
他又默默扫视玉絮虚白的脸色,心中密密匝匝的酥麻。
“林侧妃且先安心躺好,待你侍女煎完这碗药服下,孤便送你回去。”
“劳烦太子。”
约莫过了半刻钟,阿玲端着满满一碗黑漆漆的药汁进来。
见到玉絮醒了,阿玲淡漠的面容上多了几分喜色,快速将药端过去,“侧妃,该喝药了。”
玉絮只瞧一眼便觉得苦的难以下咽,头更加疼了。
阿玲吹了吹药汁蒸腾的热气,贴心备好了蜜饯,递到床上人眼前。
玉絮眉头紧蹙,一脸抗拒,百里清在一侧心觉好笑,耐着性子哄道:“絮儿,不,林侧妃还是快些趁热喝了吧,身子开不得玩笑。”
玉絮揉了揉太阳穴,迷蒙着眼,瞅了瞅乌漆嘛黑的药汁,最终认命闭上眼,阿玲一勺一勺喂她服下。
苦味在口中蔓延,口腔到喉咙都是苦的,苦到窒息,玉絮小脸皱成团,阿玲赶忙喂她吃下一块蜜饯缓解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