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顾浅问起长熠,茉心答复说上柱国割了心头血给陛下做药引,现在府中养伤。
“他……是这么同你说的?”
顾浅不相信。
长熠不是封建遗孤,他应该知道人血没有解毒的功效,没道理做割血入药的荒唐事。
而且就算要以人的心头血入药,随便抓一个死刑犯即可,何必自己白白送命?
但是他不让人说实话,顾浅也只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长熠从阎王手里替她抢时间,她要利用好这有限的日子去做一些事情,比如——灭倭!
灭倭国,罪在当代,功在千秋,她势在必行!
这一次,她要让满朝文武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出兵,不灭倭国誓不回的那种!
朝堂上,顾浅提拔寒门新秀,重用年轻有为的世家子弟。
京城里,顾浅下辇步行,听戏喝茶,与民同乐,动不动就给赏赐,听了不少赞美之言。
除了季符离赵院判几人,其他人皆以为女帝身子已经康复,再活个几十年不在话下。
“精元燃烧的感觉真舒服啊!”
顾浅伸了个懒腰,扭扭脖子,感觉浑身通透舒畅,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盈,仿佛走快一点人就要离了地面飞起来!
她能感觉到日升月落间花花草草的微妙变化,能听到微风拂过宫娥裙角摆动的声音,能闻到鸟雀啄食花蜜溢出来的香甜气味……
暮色四合时,顾浅在永辉大酒楼三层靠窗的雅间自斟自饮。
宫里来人说车马行李已经打点好,随时可以出发。
“知道了。”
门外,宫娥的声音响起:“季相国来了,请进。”
季符离穿一身狼烟灰色细绫薄纱长袍进得门来,他见到顾浅,忽然愣住,心道陛下甚少穿白色,怎的今日衣服首饰这样寡淡?
顾浅说:“坐吧,在外头不必拘礼。”
季符离便走过来,在顾浅对面坐下。
顾浅给他倒了杯酒,看着他笑问:“这不是以前在宫里穿过的旧衣服吗?季大人怎的还拿出来穿?莫不是暗示我俸禄给少了没钱买衣服?”
季符离握住酒杯,并不着急喝,他望着顾浅,仿佛要把她的模样刻进脑子里。
这样鲜活的颜色,这样开心地笑容,以前是极少的。若不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也不至于让她被人毒害那么久,落得个荒yín残暴的名声……
“喂!”
顾浅抬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你还真嫌弃俸禄少了啊?我记得季大人物欲不高啊,况且你现在身兼数职一个人拿好几份俸禄,钱都花哪儿去了?是不是养了几门外室一下子周转不过来了?”
季符离惭愧一笑,收回眼神说:“陛下说笑了!臣以前觉得宫里日子憋闷,没有盼头,总想着若有来世当如何过……入了朝堂才发现,宫里的日子是最纯粹的。同朝堂上的尔虞我诈比起来,后宫的勾心斗角简直如同儿戏!”
顾浅赞同地点点头:“所以……你这是怀念宫里的日子咯?”
季符离举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认真地看着顾浅说:“臣是怀念同陛下一起的日子。”
听了这话,顾浅忙撇开眼神不去看他。
对于季符离,她始终有愧。
刚穿来的时候以为他是npc,各种勾引挑逗,当人家捧出一颗真心来的时候她却转身去找长熠。虽说给了官位补偿,但是季符离后来的种种表现让顾浅觉得自己仍欠他良多。
“陛下不必觉得有愧于臣,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顾浅转过头来,见他眼神灼灼,她抿了抿唇道:“我一直都知道你君子坦荡,行事无愧于天地。若是当初你没有进宫,说不定此时已儿女成群,是我拖累你了!”
季符离听了,沉思一会儿,摇了摇头。
他说:“若当初不进宫给陛下做伴读,臣也会在家中读书,然后遵父母之意娶妻生子。倘或有幸入朝为官,那时再见陛下,只会悔恨终身……与其如此,倒不如早早遇见的好!”
顾浅无法反驳他的观点,她问:“你如今孑然一身,看到别人夫妻团圆,儿女承欢膝下,难道就不遗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