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娥抹好桂花油,用一根桃木簪子将顾浅的长发松松挽起,然后端起器具无声退下。
顾浅抬手将案前一根带着暗红色血迹的袖箭拿在手里,说:“这样轻巧的箭,却用来行肮脏下贱之事,可惜了!”
金河田立马会意,他直起身子说:“陛下说的是!利器难得,当行大义之事!”
顾浅问他:“依你之见,何为大义之事?”
金河田朗声道:“陛下自继位以来,勤勉朝政,彻查贪官污吏,亲自奔赴疫区指挥防疫,实为千古一帝!醇亲王图谋皇位,大逆不道,依我大凤律例,该斩立决!”
顾浅听得想笑。
女帝以前什么样儿她虽然没见过,但是听也听了不少。不是“荒yín无道”就是“残暴无德”,这个金河田却面不改色地说她“千古一帝”?
难怪他能混到大理寺卿这个位置!
“既然爱卿已有了定论,就速速去办吧!若是办不好,这根袖箭就赐给你!”
金河田声如洪钟:“下臣遵命!”
他心道若是办不死醇亲王,那袖箭可不是赐给我,而是刺给我!
与金河田一同出宫的还有被捆成粽子的醇亲王,只不过金河田是回大理寺办案,醇亲王则进了天牢。
一夜纷乱过后,宫中秩序恢复如前。
内侍们搬来百余盆薄荷摆放,紫宸殿周围的空气仍泛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早朝之上,女帝金口玉言,命礼部以亚父之礼厚葬赵太保。
大理寺卿金河田亲自宣读结案陈词:
【醇亲王逼宫,兵败紫宸殿,定于秋后问斩】
女帝点头,中书、门下、尚书三省的领头人虽不在,部门二把手却对此事一致通过,很快盖章落定。
按照流程,此案还需要经过刑部复核才能结案。但是刑部尚书文光辉见形势明朗,便什么也没说。
结案书手抄本很快张贴于各大城门口,并下发至十道各州府,一时间朝野震荡!
碧波城外,与岑丹慵懒对峙的玄甲军接到了判决书,吓得立即鸣金收兵打道回府,生怕晚了一步也被判作谋逆!
在此之前,各地行军大总管前后脚接到了两道圣旨。
一道要求他们入京勤王护驾,一道说醇亲王造反并假传圣旨。
两道圣旨皆采用五彩绫锦写就,全都落了金印,唯一区别是说醇亲王造反的圣旨多了一道女帝私印。
各地行军大总管有自己的小心思,所谓“神仙打架殃及池鱼”,他们作为jūn_rén可以保家卫国冲锋陷阵,但没必要为了党争抛头颅洒热血。
反正醇亲王也姓顾!
若是醇亲王谋反成功,势必会追究他们不作为,所以这个兵还是得出来做做样子。
若是谋反失败,陛下追究起来,他们可以推脱说圣旨真假难辨,反正又没有攻城杀人,到时候就算要定罪也不会太重。
两害相权取其轻——于是乎,各地玄甲军都出动了!
只是雪天路滑,他们行军速度慢如蜗牛就是了。
近如关内道的这支,虽说前夜就到了碧波城门口,也只是在城门外转悠转悠、操练操练、起火做饭,并不发起进攻。
岑丹也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干脆在城墙上烤起了鹿肉。
这边时不时地炊烟袅袅。远远望去,倒不像是兵临城下,而是来度假的!
醇亲王谋反的结案书下来后,关内道玄甲军前阵变尾阵,如潮水般退去。
岑丹手执结案书,心中大石落定。
她从不担心玄甲军破城,她担心的是京中局势混乱伤及她儿子。
醇亲王逼宫,兵败紫宸殿,定于秋后问斩——寥寥数字,引人无限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