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中,海乐伏在地上泣不成声,声嘶力竭地描述疫症惨状。
他刚喝下半碗粥,因为饿得太狠,余下半碗怎么也喝不进了,好在脸色恢复了些。
顾浅将山南道行军大总管郑朝强发来的札子递与长熠,他粗略看完,依次递与其他官员阅过。
郑朝强在札子里说,睦州、梁州、襄州、洪州等地突发时疫,短短几日内有数百人口吐黑血而亡,当中又以洪州最为严峻。
众人看过札子,心里纷纷涌起一股浓浓的悲凉与恐惧。
听海乐描述,此疫情来势凶猛,一旦发病就是后期,寻医问药根本来不及。
与会的三省六部官员请求立即下旨封锁疫区州县。
顾浅蹙眉点头,吩咐张世荣:“中书省再加一道旨意给郑朝强,若有州县不配合封城,即刻出兵弹压,决不许疫情蔓延!”
张世荣欠身领命:“陛下思虑周全,老臣这便吩咐下去!”
“陛下,时值年关,若冒然封城,城中米粮难续,恐将大乱……”海乐一听要封城,连忙往前挪动两步,眼巴巴望着顾浅,“陛下,若是多多的调拨郎中大夫前往治疗,再供以充足的汤药,想来疫症也不足为惧。如若封城,末将担心会引起骚乱……”
中书令张世荣立刻打断他:“浑说!历朝历代,任何城池爆发时疫,重则户不盈百,轻则死伤无数,岂是区区几个郎中大夫可以治愈的?”
“可是大人,您也听到了,此次疫症来得凶猛,一旦发病就无回天之力,封城无疑是让全城人跟着送死啊,大人!”海乐说着将头往地上重重一磕。
“梆!”
隔着厚厚的地毯磕出了一记闷响。
“请陛下三思!”
顾浅垂下眼帘,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时疫凶猛,封城可以挽救周边百姓,可城内人口就相当于被放弃掉了。
如果不封城,疫情难以管控,说不定整个大凤朝都会累及,到时候重伤国本,得不偿失。
其中厉害,她清楚,在座的官员也清楚。
海乐来自疫区,他的族人亲友也在疫区,所以他不愿封城也情有可原。
“海使者说自己亲眼见过染上疫症的病患,想必最为清楚它的厉害。”门下省庞恨舟语速虽慢,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若不封锁城池,所有人随心走动出入,只怕不出一个月,整个大凤朝的人都会染上疫症。”
张世荣见局面僵住,回头递了个眼色给中书舍人,那人点点头,悄无声息退出去拟旨了。
“使者无需太过担心。”长熠将海乐搀扶起来,示意他坐下。
“尽早封城,能及时阻止疫情蔓延,也是为了腾出人手和药草拨给疫区。”
海乐闻言眼睛一亮:“大人所言当真?”
长熠冲他点头,回望顾浅说:“陛下,下臣建议,封城的城池,由朝廷在城门口划定无人集市,城外菜农送物资入集市时领号牌,将所卖米粮肉菜放到对应号码区域。
“下午城中士兵出城取走,按市价登记每个区域物资的价值。第二日,菜农根据手中号牌领取前日菜钱。
“如此往复,既错开密切接触,又不至于断了城中粮草,也不会拖欠菜钱叫老百姓难易度日。”
张世荣闻言,略一思索,摸着胡须道:“岑将军此计甚好!至于发放粮食,就由城中官员调配,需保证人人有东西吃,且不得哄抬物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