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
入夜后,女官备好明日尾祭所需的一应吉服首饰,一件一件查点之后,端来莺歌绿奇楠开始为衣袍熏香。
偏殿浴池旁,顾浅闭目躺在摇椅上,盖一床厚厚的虎皮鹅绒被。
宫娥们正配合默契地为她洗头发,地上放一个敞口大盆,用来接住洗发的水。
洗完头发,宫娥同嬷嬷们合力将人抬到炭炉边。
躺椅突然腾空,吓得睡梦中的顾浅一激灵。
“陛下恕罪,头发已洗净,现去擦干。”宫娥连忙解释。
顾浅睁眼问:“大将军回来没?”
宫娥想了想,答道:“未见人来报,想是还未回来。”
顾浅又问:“几时了?”
宫娥扭头看了一眼墙头上的漏刻,答道:“陛下,戌时末。”(21点)
“去,让膳房做几道放得住的果子点心。”
宫娥领命去办。
擦干头发,抹完桂花油,已是亥时正刻(22点)。
顾浅回到寝殿,桌上摆了热气腾腾的胡麻栗子糕、枣泥薯药糕、蜜乳酥酪、酱香鸭舌,炭盆上架着一炉隔水保温的姜丝鸭子粥。
一个时辰后,长熠提着食盒风尘仆仆归来。
见专门给他留了点心和粥,不由得心头一暖。
顾浅从床上坐起来问:“长熠,你回来了吗?点心凉了,喝些粥吧。”
“嗯,好。”
长熠解下软剑,同玄铁扇一道放在桌上,脱下外袍,将食盒里的东西端过来,绕过屏风,在床边坐下。
“酒楼新出的点心,樱桃毕罗、蟹黄毕罗,要不要尝尝?”
顾浅拿起蟹黄毕罗尝了一口,余温尚在,口感有点像芝士焗的手法。
想他奔走一天,这么晚了还不忘带点心回来,心中感动,忍不住多吃了两口。
长熠抬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又伸手入被褥里去试她脚温,微微蹙眉道:“这么冰!明日还是回府里睡吧!”
顾浅边吃边点头应下:“嗯,要不是明天要早起祭天,我也不想在宫里睡。”
她独自睡了将近一个小时,手脚还是凉的。
额前有一股冷风窜来窜去,整个人晕晕的不舒服,哪里睡得着?
“对了,你巡视祭台,怎么花了一天时间?”顾浅问。
在她心里,祭台规模再大,也不至于要一天才能检查完吧?
长熠回答说:“不止是祭台。明天祭完天地,还有跳大傩(nuo)驱鬼,按例你要绕宫城一圈,再是尾宴……到时候人山人海水泄不通,若是有人存心裹乱,场面很难控制。”
“所以,你把整个上京城巡视了一圈?”顾浅觉得不可思议,正常人一天时间怎么做得到?
“那没有。”长熠笑道,“我只是早晚把你要走的路线巡视了两遍,其余地方安排别人巡视、暗中把守。”
说着,他凑过来对顾浅耳语一番。
顾浅睁大了眼睛,很是不信:“纳尼?顾秧疯了吗?泼粪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她脑子瓦特了?”
而且泼粪又不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她图啥?
难道就为了在年终尾祭这样的大日子里羞辱女帝,叫诸邦万国都看笑话?
她是一点儿也不顾及大凤朝的颜面么?
真该死啊!
长熠抬手挽起她耳边碎发:“你打算如何处理?我的人将他们盯死了,就等你一声令下。”
顾浅捏着被角,咬唇陷入沉思。
过了会儿,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将计就计吧,让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翌日。
丑时正刻(2点),吴大监领着宫娥来到屏风外叫起。
祭天大典在两个时辰后开始,宫娥们有条不紊地伺候顾浅洗漱、穿衣、上妆。
顾浅夜里睡得迟,睡眠时间又短,现在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任由宫娥们捯饬。
长熠穿戴完毕,道了辞,提前去太和殿等着。
膳房送来一盅莲子羹。
吴大监揭开盖子说:“陛下,时辰还早,您饮些羹汤暖暖胃罢。”
顾浅接过勺子伸进盅里搅了搅,里头不但有莲子,还有菱角、百合、银耳、雪燕,用料很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