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好像愣了一下,我悄悄抬头,现皇上死死盯着我,眼神冷得像冰,我感觉好像有刀架在脖子上一样,吓得都不敢喘气了。”小蓉苦了脸:“你不知道,皇上虽然长得特别俊,可是眼睛里一点感情都没有,看人一眼,你会觉得自己掉进冰窖里了。”
我不说话,沈羲遥的眼睛,有太多感情。我不敢去想那一双眼,它曾用带了各种情绪的眼神看过我,每一次都令我心悸。对于沈羲遥的眼睛,我想这后宫中比我更了解的妃嫔恐怕不多。
“皇上的威严,我们肯定无法承受的。”我淡淡道。
“我当时差点吓哭了,还是怡昭容好,她递给皇上一盏茶,又问惠儿晚膳备好了没有,便请皇上去前厅用膳。”小蓉舒一口气:“皇上不再看我,与怡昭容一起走了。他到门边时我听见‘朕看那帕子的绣工很好,当得起绣之国手。以前就不提了,如今若真的因病去了却也可惜。昭容有空就看顾下吧。’怡昭容连连称是,当下就吩咐惠儿找太医给你治病。有皇上的话,太医自然会来了。”小蓉看着我,眼里有点点羡慕:“谢娘,你命真好。”
我蕴了浅笑在唇边,心里却是苦的。我的命好不好,恐怕也只有我自己知道了。
“多谢你,小蓉,若没有你,我恐怕真的死在这里了。”我握了她的手:“以后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你说我都会做。”
小蓉“扑哧”笑起来:“算啦,是你绣工好得了皇上恩德,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她看着我,眼睛亮亮的:“你若想报答就帮我把裙子绣好吧。”她说完遐想道:“皇上都夸你手艺好,我若能有件你绣的衣服,将来出宫去也能对人炫耀呢。”
我看着她年轻不知愁的清秀面容,点了点头。
“我会为你绣一件衣服。”我的笑容明快,语气却郑重:“但是你要记得,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之后的日子我都很忐忑,生怕怡昭容来问什么,又怕沈羲遥会突然下一道旨意将我处置了。可是,直到鸢飞草长的阳春三月,怡昭容没有踏足过浣衣局,惠儿来的也少了。日日无非是洗衣再洗衣,虽辛苦,但心情慢慢如日渐澄明温暖的天气好起来。
沈羲遥身边已有了怡昭容,善解人意,秀雅端庄,又没有强大的外戚给他造成压力,是最好的宠妃人选,再加上她在诗词方面也有造诣,可以与沈羲遥吟诗作对,是朵温柔的解语花。
而当我放松心情,日日按时吃药,风寒也逐渐好起来了。只是经过这一场,身子更加不如从前,很容易疲惫和生病,因此,春天完全到来之前,又犯过两次风寒。
不知不觉间,院子里的花都开了,甚至有一株玉兰,就在墙边,开出大朵如白鸽般的花,我常常在洗衣的间隙抬头去看那花,洁白如玉的花瓣后是一碧如洗的蓝天,令人心都舒爽起来。我不由想起在黄家村,羲赫别在我发间的那朵白玉兰。此时的他风寒应该好了吧,天越暖就越不易犯,我也就越安心了。
这几日,活突然多了很多,还都是新衣,大家洗得小心,累得精疲力尽。我与小蓉虽挨着却忙得连话都说不上。前一日因为偷偷帮她洗了几件,被知秋发现,罚了当晚的饭食。还好,昨晚李氏悄悄藏了几块干饼给我们,才不至于饿得今日没有力气。
天气特别好,一早起来走到院中,本还发愁今天又要洗到何时,赫然发现盆里的衣服都没冒尖,大家抑不住发出低低的欢呼,脸上浮出笑意,迅速走到自己的位置洗刷起来。
“太好了,今天的衣服不多。”小蓉朝我笑笑:“谢娘,昨天真是连累你了。”
“说什么呢。”我故做生气的表情:“之前你那样帮我,我为你洗几件算得了什么。”
小蓉露出灿烂如阳光的笑容:“今天的衣服不多,我们早早洗完就可以休息啦。”她想到什么似的:“啊呀,正好明天我们休息呢。”
我“嗯”了一声:“怎么啦?”
“啊?”小蓉仿佛很吃惊:“你不知道吗?明日是丽妃娘娘的生辰啊。”
“我知道啊。”我不以为然,丽妃的生辰与我们的关系无非是沈羲遥要为她设宴庆生,各宫为此裁了新衣要我们洗,还不如平时。
“谢娘,明天你陪我去看看好不好?”小蓉一脸哀求。
“我们怎能进去那种地方?”我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忙打消她非分的念头。
“在御花园。”小蓉一脸得色:“我打听过了,皇上说春花争艳,便设宴武陵春色。”小蓉想了想又道:“我们穿新发的宫衣,今年浣衣局与其他几处除了料子其他颜色款式都是一样的,就不会显眼了。”
“绝对不可!”我语气严厉,欲阻止她的想法,然后冷冷道:“绝对不可以去!你以为不打眼,可一旦被发现,死罪都是轻的。”我说着又柔省劝道:“小蓉,那样的地方,那样的场合,不是我们能去的。”
小蓉撅了嘴,使劲搓手里一件衣服,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不再与我说话。
我叹口气不理她,也专心洗起来。
“谢娘,”不久,小蓉又可怜巴巴地问我:“真的不能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