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跟康熙是有一点默契在的,她知道自己被封为皇后的原因正是因为自己没有生育子嗣,也知道只要自己在一日,康熙就不可能允许她生育子嗣。
即便皇后知道自己子嗣艰难,八成都不会有子嗣,但也不得不感慨康熙对太子的偏爱。
为了防止唯一的嫡子地位被动摇,特意选了她这位无子之人来做皇后,倒也是一片慈父之心了。
但是皇后不甘心,她不甘心钮祜禄氏好不容易将她送入宫中却只能得到这般结果,无论出于多年接受的以家族为重的教育也好,还是说本身的不甘也好,皇后都知道,自己要么就一直在皇后的位置上当一个贤良端庄不出错的皇后,要么就用自己为家族的女子铺路,让其能摆脱皇上的偏见,允许钮祜禄氏有一个皇子,就算是公主也好,凭借钮祜禄的势力,就算公主嫁到蒙古,也不用担心。
皇后这个想法在没敲定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单纯的,片面的,并未被完善的想法,但等到皇后生了一场小病后,这个想法却被皇后拿出来不断的完善着。
时至今日,即便皇后想要反悔都没有办法了,她对自己下手太重,又主动求死,如今还能活着一个是想要再好好教导妹妹,另一个便是因为她还摸不准康熙的心思,不确定康熙能不能让自己的心愿达成。
皇后可不敢指望康熙念及什么情分,当年仁孝皇后跟康熙感情也算是夫妻恩爱,难产时不还是果断选了如今的太子,对外说的倒是好听,体弱,难产,产后大出血,好像这样就能将真相遮掩过去似的,仁孝皇后那段时间的确是因为事务繁忙操劳过度体弱了些许,但怎么也是生过一次孩子的人了,但凡那段时间康熙注意一点,都不可能走到难产那一步。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皇后压根不敢指望什么情分,只心里筹划着之后请康熙来上一趟,先提个康熙不会同意的请求,最后再在临终前提出待到守孝过后便将自己的妹妹聘入宫中的请求,到时候八成不会拒绝,就算真的拒绝了,她也不怕,她也是做了两手准备的。
赫舍里玉成看着面前据说是皇后特意从她那份例里拨过来叫人送来的浮光锦,微微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身边的青鸾,见青鸾也摇头表示皇后最近没有什么大动作,心里稀奇。
毕竟她跟皇后虽是姻亲,但因着康熙早年被四大辅臣辖制,如今偏爱制衡,所以在宫里也一向是没什么亲密来往的,不过心里互有默契,知晓彼此一般都不会对对方动手罢了,顶天就是见面点头问好,偶尔碰到聊聊天罢了,如今怎么皇后突然就将贡品里头的浮光锦给自己送来了?
瞧着这数量,今年若是跟去年一样只上供了十匹,怕是半数都到了自己这里。
赫舍里玉成摇了摇手中的团扇,看着面前皇后身边自梳的陪嫁宫女,似笑非笑,看似随意道:“皇后娘娘这可真是折煞臣妾了,怎得突然叫人送了这么些东西过来。”
皇后的陪嫁名叫秋雨,听了赫舍里玉成的话,低头道:“皇后娘娘此番也是有事与贵妃娘娘商议,一是宫权,二便是一些皇后心里放不下的小事。”
赫舍里玉成身子向后靠了靠,摸了摸小腹,犹豫片刻后还是挥退身边服侍的人,只留青鸾在殿内,对秋雨道:“好了,说罢。”
秋雨也知道,自从瑾贵妃身边原本的大宫女青萍被放出宫嫁人后,瑾贵妃身边时刻带着的就成了青鸾,所以也没犹豫,而是低头将皇后想要传达的意思说了出来。
“皇后娘娘如今病重,心里挂念的唯有家中幼妹,心里也惦记着想让府上格格入宫,日后也不必担忧太多,若是贵妃娘娘愿意日后在关键时刻小小的推上一把,皇后娘娘手中的一部分人脉也可交予娘娘,钮祜禄族中绝无二话,若是娘娘不愿,那这些便是皇后娘娘对娘娘腹中皇子的贺礼。”
赫舍里玉成语气暧昧,含笑问:“这宫里可不是好待的,若是日后这些个人反水了,或是钮祜禄格格与本宫起了冲突,那本宫如何是好呢。”
这些皇后都有设想到,也一一与秋雨说了,自己不过是为了保证幼妹能以主位入宫罢了,日后造化都要看她自身,不必强求,所以秋雨也在听了赫舍里玉成的问话后果断道:“娘娘说笑了,人到了您手里,那自然是您说什么便是什么,至于格格……皇后娘娘只是以防万一,这些都只是请娘娘出手的报酬,日后格格造化如何,那便要看格格自己的手段了,娘娘平常对待就是。”
赫舍里玉成盯了秋雨一会儿,轻飘飘的说:“这些个东西本宫收下了,你去与皇后娘娘说,这事儿本宫应下了,不过若是皇上执意不肯,那本宫不会冒着触怒皇上的风险做事。”
秋雨恭敬的从袖子里头拿出一个荷包,笑道:“娘娘放心,这些我们主子都晓得,不会叫娘娘难做的,只需尽心就是,能成与否,便是造化了。”
而后秋雨便跟着青鸾出了延禧宫,赫舍里玉成看着面前这些个要么是自己如今够不到的,只有皇上皇后与太后他们才有的贡品和那些珍奇异宝,叫了云翠进来。
云翠指挥着小宫女们将东西记好入库,看似随意问道:“皇后娘娘怎得突然送了这么些东西过来?”
赫舍里玉成轻笑道:“不过是担心日后钮祜禄格格入了宫与我交恶,这才派人来提前斡旋一二罢了,不过怎么说也是皇后的亲妹妹,也在皇后手底下被亲自带着教导,应当也不是什么蠢的,要是日后当真跟咱们有什么矛盾,小打小闹的放过就就行了,不用在意。”
云翠点点头,心里将这事记着,面上却了然道:“钮祜禄格格入宫这事儿是定下了吗?”
赫舍里玉成轻哼道:“谁知道皇后怎么想的,咱们看着就是了,大不了日后钮祜禄格格不入宫叫额娘盯着些,有什么难处帮一帮,不过动动嘴皮子的事儿,就当这么多年跟皇后井水不犯河水的报酬了。”
云翠这下方才算是微微放心,毕竟若是皇后跟贵妃联手,而她什么都没察觉到,那日后怕是也没了用处,如今她虽然多疑了点,但也是为了保证自己背后的主子不会放弃她罢了。
云翠心里多少也能察觉到,赫舍里玉成大抵知道她背后真正的主子是皇上,但她却不说,只跟赫舍里玉成保持着默契,一个偶尔透露点消息,一个偶尔说点赫舍里玉成的坏话,偶尔说些好话,大部分时间都一副自己对皇上忠心耿耿的样子。
但实际上如何却只有云翠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