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缘由光凭脑袋自然想不通透,不如直接追上去将那术士拿下再问。
好在薛闲别的不说,脚程远快于寻常人,那术士再大能耐,仅仅是提前离开了这么一时半刻,薛闲想追依然手到擒来。更何况……
“那人跑不远。”薛闲重新站在黑水潭边,垂眸扫量着那些凌乱的血迹。
“嗯?”玄悯终于不再看那片字符,转身走了过来,跟着将目光投落在地上。
“你看——”薛闲指了指当中几个较为明显的指印,“这血迹太过纷乱,似乎几经挣扎,我们当时乍一眼看了才会认为有过一番争斗。但你再仔细看,所有的血迹都圈在一个范围之内,而这些手印全都来自于同一人,所以……那人怕是布完了阵,引出了一对同寿蛛,被毒蛛咬了后生不如死,自己弄成这副模样的。”
那毒液连龙血都难以将其即刻消融,更何况没有龙血的凡人?再说了,都搞出这么一地血了,那人状态能好去哪里?哪能这么快便恢复?
薛闲越看那血迹越能瞧出些名堂,他盯着黑水潭白石上的血手印以及一旁滴落的几条血痕看了片刻,又干脆地一撩黑袍蹲下身,俯身在潭边闭眼听了一会儿。
“我知道他人在哪儿了。”薛闲突然睁开眼。
玄悯对上他的眸子,又扫了一眼水潭,当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从这水潭遁走的。”
“没错。”薛闲说着,直起身体冲玄悯勾了勾手:“追人嘛,自然捷径比较快。”
玄悯看着那不知沤了多少年的黑水,一言不发:“……”
“放心,火我不那么待见,水还是能把控自如的。”薛闲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冲玄悯伸了过去。
握住玄悯手指的时候,薛闲又下意识朝那片古朴的字符扫了一眼。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了一句:“对了,你方才不是说过,这里一共养了两种毒蛛么?一种是同寿蛛,另一种呢?难不成真是那翟老头念念叨叨的所谓咬一口便能捆上三生的玩意儿?”
玄悯垂着的眸子一动,抬眼看他:“你想要?”
薛闲摇了摇头,“那倒不是,我要来做什么,我寿命何止常人三生三世。再说了,被那毒蛛咬一口格外舒坦么?只是顺嘴问一句,谁让你全都略过不提了呢。”
玄悯淡淡的眸子从那石壁上一扫而过,又收回来,摇头道:“同三生无关,传言有些谬误,无非是些祸福牵连。”
薛闲只是因为动了些别样心思,才会陡然对人间常言的三生爱恨有些好奇,至于这些毒蛛,他当真是全无兴趣。听玄悯这么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他便没了追问的意思,当即干脆地一点头,而后勾起一边嘴角冲玄悯笑了一下,手上猛一用力。
哗啦——
两人侧身落入黑水潭中,乍然溅起无数水花,落在黑水潭边的地上,将那刚有些干涸的血迹润得有些湿。
在沉入水下的瞬间,两人身周多了一个硕大的水泡,将他们包裹于其中。他们极速下坠,很快便没在黑水之下,再没了踪影。
黑水潭下不见天光,总给人以一种夜幕深沉的错觉,而实际上,外头还未近晌午。
石头张和陆廿七并未进县城城门,而是在城根通往村郊的茶铺里坐下了。茶铺里算不上热闹,但也不稀少,于这两人来说倒是刚好——无甚危险,桌椅间隔又够大,说话倒是不用太过小心翼翼,还能随时看着点儿山道上的情况。
“你说大师他们追上了么?”石头张所坐的位置正对山道,他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山道,指望下一刻就能看见玄悯和薛闲的身影,“不知怎么的,我这眼皮打今早起来便跳个不停,跳得我心慌,但是大师他们那样厉害,应当也没什么人能奈何得了他们,不会出事吧?”
陆廿七此时手里也没个能扶乩的东西,只能用木枝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桌上点着,似乎是百无聊赖,但那小动作也多少透出了一些意味不明的紧张。只是石头张是个能哆嗦的,这紧张不能同他说,否则他能把这桌子给抖散了。于是陆廿七摇了摇头,敷衍道:“不知道,兴许你没睡好。”
旁边一桌的两人身边各放着一只竹篓,约莫要上山,临行前在这里歇个脚吃点东西,边吃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声音自然也传进了石头张他们耳里。
“今早上你打河边走了没?”
“走了,那水也不知怎么回事,一夜疯长,今早我打那儿过的时候,河面快齐着鞋底了,晃一晃都能漫出来。”
“是啊,大冬天的,怎么好好涨水了,也是奇了怪了。”
“怪事哪年没有?兴许晚上又落回去了。要说怪事,你瞧见今早从咱们城里匆匆过去的两伙人没?一伙穿着灰衣,一伙一水儿地白,看着可唬人了。”
那人刚说完,另一人便嗤笑一声:“你这没见识的,灰衣什么的我是没瞧见,白衣那些我看到了,那是太常寺的人啊,来头大着呢,看看便罢了,少提。”
两人刚说完,话音便是一窒,因为茶铺里突然多了十来个灰衣人,扮相古怪,带着面具和斗笠,活似从庙会或是戏园子里来的。
石头张握着茶盏的手指一紧,心更慌了。
他隐约听见其中一个灰衣人低声问了谁一句:“八字可对得上?”
“嗯,就在这。”另一人沉声答道,“只是——”
“左右人也不多,全包。”另一个声音答了一句。
石头张脑门上倏然渗出一层冷汗,一弹陆廿七的手背,打算拉着他离这群怪人远一些,结果还不曾站起身,他就乍然听见耳边“嗡——”地一声响,像是空竹之音,却震得他眼前一黑,两腿一软,当即便没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开始搞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