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箫看着头顶再次暗下去的天空,已经想不起来这是自己在这里的第几天了。
一开始他还能数着,后来现实和梦境交织,他神志时时混乱不堪,就记不住了。
迷迷糊糊间,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些事。
从他有记忆起,白予安面容就一直是这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似乎天性凉薄。
小时候,这种冷意让白予安跟所有小孩都不一样,显得特立独行,霍箫看在眼里,觉得好酷!
别的小孩怕白予安怕的要死,他通过崇拜的滤镜,把心中惧怕渐渐消弭,有意无意地朝白予安靠近。
现在看来,儿童时期的白予安,空有天才的名,却从来都是孤独的。小孩子看在他眼里幼稚又闹腾,大人在他眼里意味着各种繁文缛节。
他借着天才的名,孤零零躲在医学的书籍里,练就了一身拒人千里的冷意。
霍箫一开始靠近他的时候,白予安也是抗拒的,但霍箫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越挫越勇,硬是坚持了下来。
他一到白予安面前,就完全收敛本性,变得乖巧听话有眼色,加上本身就聪明长得还好,最后白予安想讨厌都讨厌不起来。
慢慢的,他们找到了一个让他俩都舒服的相处模式。
——是朋友,但是看起来不太熟!
时间久了,霍箫发现这人冰冷教条的外表底下,也有小孩的心性。
白予安卧室从来不让别人进,只有霍箫知道,里面有很多的玩具和模型,他喜欢汽车和机器人,并且打游戏超级厉害!
因为这些天性透露的少,少年时期的霍箫,一直认为更加的可贵。
他们的友谊,在旁人看来,像大人间的君子之交,平淡如水。
霍箫的朋友没有人知道,他是唯一被允许走进白予安卧房,去看白予安完整世界的人。
人会长大。
长大是一件不幸的事情。
情窦初开的年纪,这种和白予安半隐秘式的交往方式,透着一些莫名的禁忌感,霍箫心思渐渐就有了变化。
加上白予安越来越大的名声,连霍家老爷子提起来都是满嘴的赞誉,霍箫在和他相处中渐渐混淆了崇拜和爱。
他从那个时候,开始恨白予安身上那层如影随形的冷意。
那冷意像病房的白墙,混着难闻的消毒水味,把所有人都挡在了外面不能靠近白予安,他费了很大的劲才走近他,但是他的爱意穿不过墙来!
霍箫有些心灰意冷。
他在自己的圈子里是被各种捧着巴结的那个,早就习惯了颐指气使,到白予安面前却要处处小心翼翼,还要担心被他看破自己的心思,从此他们这不熟的朋友也没得做!
霍箫跟狐朋狗友混一块的时间越来越多。
那年白予安大一,没有半点意外地考上了帝国工大,新生考核结束回校的那晚,正好是周六。
按原本的情况,霍箫应该无论如何要拉着白予安同他一起庆祝一下,特别是白予安暑期进了封闭式的训练营特训后,他们就一直没见过面。
白予安冷情冷性的,很少主动给别人打电话,对霍箫算是例外,但主动联系的次数依旧少的可怜。
他们的友情里,一直是霍箫占主导的位置,如果有一天霍箫不主动了,白予安几乎像是个不需要说再见就消失的存在。
那个周六,霍箫带着一堆朋友在酒吧喝得烂醉,左拥右抱蹦着迪的时候,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没理。
手机执着地响了一次又一次。
最后他嫌烦想关机的时候,掏出手机看到了白予安的名字。
酒醒了一半,他推开身边的人走到一旁,软绵绵地倚在墙上接通了电话,“喂。”
电话里白予停顿了好一会儿,应该是听到了这一头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霍箫疑心他会什么都不说直接挂断电话的时候,他说话了。